月光被灵音碑的幽蓝彻底吞噬了。
李云飞刚把苏媚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滚烫。
他猛地缩回手,这才发现两人额角都沁着冷汗,苏媚的唇色从妖冶的红褪成青灰,林诗音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剧烈颤动,像两片随时会坠下的雪。
"她们的脉象乱得像被山洪冲散的麻绳。"他颤抖着搭住苏媚的手腕,内力刚探入就被一股阴寒反震回来,"灵音守!
这到底怎么回事?"
灵音守残留的石质手臂正缓缓化作齑粉,听见问话,他仅剩的半张石脸转向碑面:"归墟意志虽散,锁链却缠进了她们的命魂......"话音未落,灵音碑突然发出蜂鸣,碑面符文如活物般游走,一道幽蓝光丝"嗤"地钻进苏媚后颈,她立刻蜷缩成虾米,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李云飞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归墟虚影崩解前那句"无法逃脱",想起阿婆临终前攥着青竹笛说的"碑里藏着你的命"——原来从捡到笛子那天起,这双被命运攥住的手,根本就没松开过。
"要解锁链,只能进碑灵界。"灵音守的声音越来越轻,"但那是......"
"我进。"李云飞打断他,手掌重重按在碑面上。
刺痛从掌心炸开,像有无数细针扎进血管。
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站在一座石殿里。
四周的石壁上嵌着无数发光的碎片,有的是飘雪的华山之巅,有的是燃着鬼火的魔教地牢,最中央的那片最亮——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跪在白玉高台上,额间印着与灵音碑相同的纹路,面前的老碑灵正将一枚玉印按进他心口。
"原来......我曾是碑灵候选人。"李云飞喃喃,指尖触到那片记忆碎片,碎片突然活过来,少年的声音清晰传来:"我不要当什么碑灵,我要去看阿婆说的江湖!"
"外来者,你不该来。"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李云飞转身,见灰袍老者正从石壁阴影里走出,他的眼尾垂着两道石纹,像岁月刻下的泪痕:"我是石语,碑灵界的守门人。"
"我来救人。"李云飞一步跨到老者面前,"苏媚和林诗音被锁链缠住了,我要......"
"救人?"石语摇头,灰白的胡须在无风的石殿里轻颤,"这碑灵界是宿命的茧,你若不完成试炼,连自己都出不去。"
"叮——"
剑鸣撕裂空气。
李云飞本能地旋身,灵音双刃已出鞘,却见一道玄色身影正挡在他与石语之间。
那人面容清瘦如霜,眼尾点着与灵音碑同色的幽蓝,正是方才记忆碎片里那座白玉高台上的老碑灵!
"玄尘子?"石语低唤。
"他当年拒绝成为归墟化身,逃去凡尘。"玄尘子的声音像冰锥砸在石板上,"今日,该偿还代价了。"
他抬手一拂,石壁上的碎片突然疯狂旋转,拼凑出另一幅画面:少年李云飞握着青竹笛,正从崩塌的碑殿里狂奔,身后是玄尘子暴怒的嘶吼:"你可知你带走了什么?
那是镇压归墟的命锁!"
"这不可能!"李云飞后退半步,灵音双刃在掌心发烫,"我从小到大只见过阿婆,哪来的什么碑灵记忆?"
"你以为阿婆是谁?"玄尘子冷笑,"她是我派去看着你的守墓人!
你逃得掉碑灵界的锁链,逃得掉自己的命吗?"
李云飞的灵核突然剧烈跳动,像是要挣出胸腔。
他想起阿婆临终前,手指一直抠着枕头下的青竹笛,嘴张了又张,最后只说了句"飞儿,要好好活"——原来她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
"够了。"石语突然插话。
他趁玄尘子分神,指尖快速在李云飞手背上划了个印记,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是你前世留下的碑灵印记,去最里间的碑阵,找到'心碑'......"
玄尘子猛地转头,石语立刻退后半步,袖中露出半截碎裂的石指——原来他的身体早就在崩解,方才的动作几乎耗尽了最后力量。
"你在帮他?"玄尘子的瞳孔泛起幽蓝,"你忘了当年他如何毁了碑灵界?"
"我记得。"石语望着李云飞,眼底的悲悯几乎要溢出来,"但我也记得,他跪在碑前说'我想护着重要的人'时,眼里的光比任何碑灵都亮。"
灵音双刃突然发出清鸣。
李云飞低头,见剑身上的翠色与冷白正随着心跳交替闪烁——那是苏青竹的传承,是林诗音教他的华山心法,是苏媚在魔教地牢里塞给他的半块甜糕。
这些碎片在他心口绞成一团,比任何灵核都烫。
"不管前世如何。"他握紧碑灵印记,抬头看向玄尘子,"现在我要救的人,谁都不能动。"
玄尘子的脸色骤变。
他刚要抬手,石语突然撞向他的后背——那具本就脆弱的石质身体瞬间崩成石粉,却在两人之间炸开一片迷雾。
"往最深处的碑阵跑!"石语的声音混着石粉钻进李云飞耳朵,"心碑......在你最不敢面对的回忆里......"
迷雾中传来玄尘子的怒吼,李云飞没有回头。
他攥紧灵音双刃,朝着石殿最深处狂奔,眼前的石壁上,记忆碎片仍在飞转,这次他看清了阿婆年轻时的模样——她站在同样的石殿里,对着少年李云飞说:"飞儿,要是哪天害怕了,就摸摸笛子,那里面藏着你最珍贵的东西。"
石殿尽头,九座黑碑如巨兽般矗立。
李云飞停在碑前,掌心的碑灵印记突然发烫,在最中央的碑面上烙出一道光痕——那是他的名字,是苏媚的笑,是林诗音的剑,是所有他以为早已遗忘的、珍贵的碎片。
"心碑......"他轻声念出,指尖触到光痕的瞬间,九座黑碑同时震颤,碑底浮出蜿蜒的石径,像通往某个更幽深的所在。
身后传来玄尘子破雾的冷笑,李云飞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上石径。
月光透过碑顶的裂缝漏下来,照在他发梢,也照在他掌心的碑灵印记上——那抹光,像极了苏媚在魔教地牢里,为他点燃的那盏油灯。
石径的尽头,藏着他不敢问的答案。但这一次,他不打算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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