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梆子刚敲过三遍,客栈里的炭盆"噼啪"爆了个火星。
李云飞替林婉儿掖了掖被角,指腹扫过她发烫的耳垂——这姑娘睡梦里还攥着他衣角,指节泛白。
窗外月光被窗纸滤成淡银,落在他腰间的青竹笛上,映出一道幽青的光痕。
"阿飞。"苏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哑,"王伯又说了,音蚀者最善藏踪,但万象渊城北那座废弃钟楼,近半月总飘出怪声。"她指尖摩挲着腰间那柄镶嵌红珊瑚的匕首,刀鞘与裙摆相擦,发出细碎的响。
李云飞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烛火摇晃。
苏媚看见他眼底沉得像墨,却在触及她目光时软了软:"太危险。"
"我跟着你从魔教地牢杀出来那会儿,也没见你说危险。"苏媚歪头笑,发间银铃轻颤,"再说..."她伸手拽住他袖口,指尖透过粗布面料烫得惊人,"你用净化共鸣时,灵力波动像山涧清泉,我闭着眼都能跟上。"
里间突然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是慕容雪端着药碗出来,发现金步摇在阴影里闪了闪:"林姑娘烧退了,我看着呢。"她朝李云飞点头,又瞥向苏媚,"小心幻音。"
李云飞喉结动了动,伸手摸了摸腰间竹笛——苏青竹的灵识正顺着笛身渗进他掌心,带着点微凉的安抚。
他低头对上苏媚亮晶晶的眼睛,到底没再推拒:"走。"
城北钟楼的砖缝里结着薄霜,两人贴着墙根往楼里挪时,李云飞能听见苏媚的呼吸就在耳后,轻得像片羽毛。
他指尖抵在竹笛孔上,灵力如游丝般漫开——这是苏青竹教的"灵音共鸣·隐匿形态",能把两人的气息揉进风声里。
"停。"他突然攥住苏媚手腕。
头顶传来"吱呀"一声,是朽坏的木梁在动。
月光从钟楼穹顶的破洞漏下来,照见正中央摆着两架漆黑的琴,琴身刻满扭曲的纹路,像无数条蛇缠在一起。
琴前坐着两个灰袍人,一个抱着七弦琴,另一个怀里是柄三孔埙,两人的右眼都泛着妖异的紫芒。
"双蚀阵。"苏青竹的声音在他识海炸响,"七弦蚀魂,三孔蚀魄,他们要把这楼里的空间......"
话音未落,苏媚突然踉跄一步。
李云飞转头,正看见她瞳孔缩成针尖,嘴角溢出一抹血沫——她的眼神散得厉害,像是被抽走了魂。
"阿媚!"他抓住她肩膀摇晃,可她的身体软得像团棉花,整个人往他怀里栽。
"阿飞...阿飞你在哪?"苏媚的声音突然变了,带着哭腔,"他们说我是天魔教的狗,说我杀了那个要给我糖人的小乞丐......"她指甲掐进李云飞手背,疼得他倒抽冷气,"师父说感情是弱点,可我为什么...为什么看见你被毒针扎穿肩膀,心会像被刀绞?"
李云飞心口一紧——这是苏媚从未说过的往事。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幻阵!
他立刻将竹笛抵在苏媚后颈,灵力如沸水般涌进她识海。
可那幻阵的银线比之前更密,像团乱麻缠着苏媚的灵识,每扯断一根,她就抽搐一下。
"稳住!"他贴着她耳朵低吼,"你现在在钟楼,和我在一起!
你刚说要陪我去看庙会最大的灯盏,忘了?"
苏媚突然笑了,眼泪却大颗大颗砸在他衣襟上:"那是林婉儿说的...阿飞,我是不是疯了?
我明明该恨所有人,可我想留在你身边,想给你温酒,想......"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想活着。"
李云飞的手指在竹笛孔上翻飞,额角青筋暴起。
苏青竹的声音急促:"第二层净化共鸣!
把你的灵音频率固定成最开始的纯净音基,像...像你第一次救林婉儿时那样!"
他咬着牙咬破了舌尖,血腥气在嘴里炸开——疼痛让他灵台清明。
竹笛突然发出清越的颤鸣,青色光雾裹住两人,那些银线触到光雾就"滋滋"作响。
苏媚的抽?渐渐平息,她抬起头,眼底的混沌慢慢褪去,露出熟悉的妖冶:"阿飞,我看见那些破铜烂铁了。"
"很好。"李云飞抹了把脸上的汗,"抓住我的手。"
七弦琴突然爆发出刺耳的杂音,琴身浮现出暗红纹路。
抱埙的灰袍人怪笑:"小娃娃倒有点本事,可双蚀阵是......"
"闭嘴!"李云飞反手抽出竹笛,青竹剑法第十式"破音"随着笛声劈出。
竹笛尖锋处凝着实质般的音刃,直接刺穿了七弦琴的琴箱。
"咔嚓——"
琴箱碎裂的瞬间,整座钟楼都在震动。
抱埙的人惨叫着捂住耳朵,右眼的紫芒"噗"地熄灭。
另一个灰袍人趁机撞开窗户窜了出去,李云飞要追,却被苏媚拽住:"先看密室!"
她踢开琴座下的砖块,露出个黑黢黢的洞。
李云飞摸出火折子,照亮洞壁上的羊皮纸——最上面一行字让他瞳孔骤缩:"灵音侵蚀计划·第二阶段:渗透少林、华山、天魔教,策反各派首座以上人物。"
"九音残盟..."苏媚凑过来看,指尖颤抖着抚过"天魔教"三个字,"他们想让我师父变成傀儡?"
李云飞将羊皮纸收进怀里,抬头时正看见月光透过破洞,在墙上投下个奇怪的影子——像是扇门,门中央刻着"九灵"二字。
他眯起眼,伸手摸了摸那片墙,砖面冰凉,什么都没有。
"走。"他拉着苏媚往楼下走,"得把这消息告诉林诗音她们。"
苏媚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抱住他。
她的发顶蹭着他下巴,声音闷闷的:"刚才在幻境里,我以为再也出不来了。"
"傻姑娘。"李云飞揉了揉她发尾,竹笛在腰间碰出轻响,"我答应过要带你们回家的。"
夜风卷着碎雪灌进钟楼,吹得那张"九灵"影子晃了晃,像要从墙里钻出来。
李云飞攥着怀里的羊皮纸冲进破剧院时,后颈还沾着钟楼漏下的碎雪。
老钟正蹲在壁炉前拨火,铁壶里的水刚冒热气,见他浑身寒气撞进来,叼着的旱烟"啪嗒"掉在地上。
"阿飞?"二楼传来清越的唤声。
林诗音披着月白狐裘探身栏杆,发间玉簪在火光里晃了晃,"苏媚呢?"
话音未落,苏媚裹着腥甜的风卷进来,墨色长发还滴着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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