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跳动着,徐墨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紫檀木桌面敲着。
“宋州节度使田承武,于落马坡擒下姬如雪,另捕一少年,疑为同伙。”暗卫恭敬禀报道。
指尖的敲击声突然停了。
徐墨抬起眼睛,眼神里满是冷意,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蠢。”
暗卫垂着头,不敢接话。
田承武原是林沣麾下老人,也跟着自己打了数年的仗。
论忠心,倒是可堪重用,不然也不会把宋州这富庶地界交给他。
就是这脑子,总在关键处拎不清,爱耍些小聪明——如今瞒着不报,怕是为了抓了“天子”,向自己邀功!
“传我诏令。”徐墨的声音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命顾全武点甲骑三千,即日启程提督宋州军政,牙军大营由他接管。”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田承武,以‘知情不报、治下不严’论罪,削去节度使印,降为宋州刺史,以观后效!”
既没杀,也没贬走——留着他,既能稳住宋州的老部下,也能让顾全武接手时少些阻力,更能让各州府看看,他徐墨赏罚分明,忠心者哪怕犯了错,也有改过的余地。
暗卫应声退下,殿内只剩烛火噼啪的轻响,徐墨望着案上摊开的舆图,目光却落到了西北方向。
那里,标着“定南”二字。
顾全武……说到底还是个降将。
徐墨指尖在舆图上敲了敲,想起一年前的事:定南那伙人,本是朱温死后趁机兼并了数州,自立为王的。
他当时忙着收拾中原残局,没腾出手去管,两边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两年前,定南王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答应李嗣源的联晋伐梁之请,这下算是彻底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他本打算派林沣去平叛。
可顾全武却在军议上站了出来,说愿领兵出征,还只要两万士卒。
徐墨当时没应,不是信不过顾全武的本事,是信不过降将的心思。
五代十国这年月,降而复叛的例子还少吗?手下的兵权,只有攥在心腹手里才踏实。
可顾全武的话,倒是让他起了试一试的心思:“大王信我,我便为大王守土;大王不信,我便用胜仗让大王信。”
最后,他还是给了顾全武两万兵。
结果呢?顾全武硬是凭着那两万士卒,挡住了四万晋军,还反手灭了定南王的老巢,把定南数州全收了回来。
想到这里,徐墨拿起笔在舆图上“宋州”的位置圈了个圈。
这些年地盘越打越大,像顾全武这样的降将也越来越多——有敌国将领,有地方豪强的部曲,甚至还有契丹那边过来的逃兵。
他们有本事,能打仗,可也让他夜里睡不安稳。
就像这次派顾全武去宋州,明着是让他提督军政,实则也是试探——田承武是老部下,顾全武是新降将,让他们在宋州互相牵制,总比把权力全交到一个人手里稳妥。
徐墨心里清楚:乱世里用人,得用他们的本事,也得防着他们的野心。
顾全武若是识趣,宋州便是他的立身之本;若是不识趣……
他手里的刀,从来都不钝!
这时,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柔声:“墨墨,我们来看你了。”
徐墨抬头看去,李昭昭扶着杨婉走进来,杨婉孕肚已经圆滚滚的,每走一步都得用手托着腰,脸上却泛着孕中特有的红润。
徐墨原本沉在军政里的眉头瞬间松了,搁下手里的奏疏就迎上去,伸手虚扶着杨婉的胳膊,语气里满是疼惜:
“怎么还跑出来?太医不是说让你少走动?”
“还不是怪你。”杨婉撅着嘴,带点娇嗔地拍开他的手,“整天把自己关在殿里批文书,我和昭昭姐在后宫都快闷出蘑菇了,只能自己找过来。”
徐墨笑着告饶:“是是是,我的错,回头我把奏疏搬去你宫里批,行不行?”
这话刚落,内侍敬忠就端着食盒轻步进来了——他能混到内侍总管,最会的便是看人眼色。
知道二位王妃来,备好了她们爱吃的点心。
敬忠将食盒举过头顶,腰弯得极低:“大王,二位王妃,刚从御膳房取来的透花糕,还温着呢。”
杨婉眼睛一亮,没等徐墨开口,就伸手掀开食盒盖。
雪白的糕体半透着里面豆沙做的缠枝纹,看着就精致。
她捏起一块塞进嘴里,豆沙的甜混着米香在嘴里散开,吃得嘴角都沾了点粉。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李昭昭无奈地笑着,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
杨婉嘿嘿一笑,又捏了块递到李昭昭嘴边:“昭昭姐你也吃,今天这个比昨天的还软。”
李昭昭张口接着,目光落在杨婉圆滚滚的肚子上,眼神柔了柔。
一旁的徐墨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故意板起脸,酸溜溜地开口:“看来就我是外人啊?”
杨婉这才想起他,赶紧又捏了块递过去,堵住他的嘴:“哪能忘了墨墨!给,最大的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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