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头雾蒙蒙的,分不清天和地。
姚小满觉着自个儿的身子轻飘飘,像是踩在棉花上,软得没处使劲。
袍角被人轻轻拽着,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子不肯放手的执拗。
她低头,看不见人,只瞧见一团白雾,就那么缠在她的衣角上。
一个哀戚戚的声儿,不知男女,就那么钻进了耳朵里。
“我要的不多。”
那声儿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在她心窝子里头响。
“借点佛子的纯元阳,修个形就行。”
“我从不害人,真的,一个先天佛子顶我吸上百年日月精华。”
那团雾气蹭了蹭她的袍角,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姐姐帮帮我,我也帮帮姐姐。”
“世子家要传宗接代的,又不拘门第,姐姐要是成了,就不用再做伺候人的腌臜货。”
“你若对世子家有功,用孩子换身份,换钱,都是使得的嘛!”
“我化了形,也绝不会忘恩负义,到时候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小满听着,心里头没半点波澜。
她与府中其他丫鬟不同,没有那种想要攀高枝成为主子的野心。
她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在姚小满十岁时穿越到她的身体上,那天正是她被赌徒父亲卖身为奴的日子。
灵魂附体后,她四处向府中的丫鬟和嬷嬷了解这个朝代的风俗习惯。
并用第一个月的月银为二管家的妻子买了吃食,打听原主的契约到底被父亲卖了多少年,是活契还是死契。
她发现原主的父亲签的是活契,十八岁可以离开府邸。
这意味着她与世子府签订的合同是八年,八年之后可以解除合约。
她可以选择自由离开。
在了解了民风后,她发现这个大乾朝并未出现在历史书中,但这里的民风淳朴且开放,有才能的女子可以立女户,自力更生。
也就是说,她只要熬过八年,即使自己出去闯荡,也不会被鄙视或欺压。
前世,她叫蒋依依,快升职那年猝死在加班的办公桌上,他们都说她是卷王,精通Excel算收益、PPT画大饼、用钉钉管理日程。
经过上辈子教训,这辈子,她在此地秉持的最大信条是:坚决拒绝宫斗、宅斗、商斗。
在这封建的职场中,她坚守穿越后的三大生存原则——不参与任何派系站队,不加班加点,还有就是准时下班,早睡早起。
她这辈子的终极目标是:安稳度过八年的活契期限,取得身契离开府邸,购置两亩薄田,过上收租躺平的悠闲生活。
现在她就盼着老夫人身子骨康健,自个儿再熬上一年半载,等年纪到了,老夫人一高兴,兴许就把她的卖身契还了。
到时候她就揣着这些年攒下的几个辛苦钱,找个没人认得她的地方,安安生生过日子。
她还真不怕这凭空出现的精怪。
毕竟前世在现代,小时候《聊斋》、《倩女幽魂》、《仙剑奇侠传》这样的电视剧没少瞧。
穿越这事都能降临到自己头上,何况精怪呢,只可惜她没有女主命,要不然来个系统啥的也不是不可以。
这精怪许她的那些好处,金山银山似的,可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她比谁都明白,贪多嚼不烂,这些精呀怪呀的最会诱惑人心。
她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那团似的雾气,软乎乎,凉丝丝的。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小满的声音很轻,却很实在。
“我没半点上位的野心,再等一两年,我就能离开世子府,不想节外生枝。”
“你找别人吧。”
那团雾气猛地一僵,缠着她袍角的力道也紧了些。
“腌臜人配不上他。”
雾气里的声儿冷了三分。
“你倒是满身清爽,与他倒是契合。我一眼就相中你的。”
“你再想想,再想想……”
那声音像是魔咒,一遍遍在小满脑子里打转。
她猛地睁开眼,窗外天色还是灰蒙蒙的。
屋里头静得能听见自个儿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擂鼓似的。
梦里的话还绕在耳边,小满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那只填了荞麦壳的枕头里。
枕头硬邦邦的,硌得慌,却让她觉得无比踏实。
天一亮,梦里的事儿就得扔到脑后头去。
还一眼相中我,呵呵,精怪的一见钟情?
受不起呀!
引诱佛子,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被人知道是一丈红后躺板板出去,还是浸猪笼水逆惩罚,想想都后怕。
要不起要不起。
小满忽然对着屋里的四个角拜了拜。
老天爷,观世音菩萨,上帝都来保佑,我不找麻烦,麻烦也别来找我。
她一个二等丫头,每日里的活计多得像穿针的线,数都数不清,哪有功夫想那些个有的没的。
梳洗利索,换上干净的青布衣裳,小满就跟个陀螺似的转悠开了。
刚给老夫人的屋子熏完香,一等丫头秀禾就从里头出来,递给她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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