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少爷来了。”
小满赶忙垂下头,退到廊庑下头,站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
门帘子半掀着,能听见里头祖孙俩说话。
林清玄的声儿清清冷冷的,像是山涧里的泉水,干净,又带着股子寒意。
“孙儿谢过祖母,这几卷佛经,孙儿很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老夫人的声音里满是慈爱。
“你啊,也别整日里闷在院子里,佛法是修心,不是让你修成个石头疙瘩。”
小满站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这已经不是她头一回做那个怪梦了。
打从那日给林清玄送佛经回来,她这觉就没睡安稳过。
一闭上眼,就是那团雾,那个声儿,反反复-复,跟唱戏似的,唱的都是同一出。
那日的事儿,现在想起来,她后脖颈子还冒凉气。
陇南世子府的佛子林清玄,号元觉,是整个陇南世子府里,甚至是整个盛京的奇人。
他出生那天天降异象,生产当天金光大盛,隐隐能听到诵经声。
法华寺主持亲到世子府,为世子祈福,并收为入室弟子,还送佛骨舍利一枚给他做护身符。
整个大乾也就三枚,一枚在通天塔供奉,一枚在皇宫钦天监思礼台守护天地异象。
大乾朝崇佛,能被高僧点化是全家族之荣光,连皇上都惊动了。
他三岁就会背法华经,五岁就能坐台传法,京城无人不识佛子。
更离谱的传言传出,说先天佛子林清玄能医死人肉白骨。
一时世子府风头无俩,就算皇家也礼让三分。
镇远将军林德尚也就是佛子林清玄的二叔说:我打一辈子战,也顶不过一个先天佛子。
就连二叔家的三个女儿,都早早被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盯上,都希望等到她们合适的年纪求娶,好沾个佛子荣光。
这边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却愁得头发都白了
好说歹说,才让林清玄答应,等给林家留下血脉,再剃度出家。
可说媒的踏破了门槛,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送来的画像堆成了山,林清玄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他心里头,好像真就只有佛法。
那日,老夫人从普陀山拜佛回来,特地求了几卷据说是高僧手抄的经书,点名让小满给林清玄送去。
当时老夫人指定小满去送佛经的时候,她心里就一百个不乐意。
长孙少爷的院子,清净得跟庙堂似的,府里头的下人没事都不往那儿凑,生怕扰了佛子的清修。
可老夫人的话就是天,她一个做丫头的,只能应着。
揣着那份差事,小满心里头盘算着,早些送到,早些回来,就算完事。
可等她到了长孙少爷林清玄的“祥云居”,才觉着不对劲。
太静了。
院子里头连个扫洒的仆从都没有。
她站在院门口,清了清嗓子,喊了几声。
没人应。
她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个儿进去。
一脚踏进院子,一股子异香就钻进了鼻子里。
好像不是林清玄惯用的那种礼佛的檀香,那味道甜丝丝的,腻得很,像是三月里头的花粉,又像是熟透了的果子,勾着人往里头探。
小满心里犯嘀咕,推开书房的门,又唤了一声长孙少爷的书童。
“石头?石头?”
屋里还是没声。
她想着,把经书放他书桌上就走。
便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有些暗,她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书桌后头的林清玄。
他闭着眼,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俊秀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瞧着不像是睡着了,倒像是……魇着了。
小满心里头一个咯噔,站住了脚。
“长孙少爷?长孙少爷?”
她小声唤了两声。
林清玄一动不动,像是没听见。
那股子甜香越发浓了,就是从他身上散出来的。
小满觉着自个儿的脑袋也跟着发昏,腿脚有点软。
她想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就跑,可鬼使神差的,她又朝前走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出了事。
一只手猛地从桌案后头伸出来,铁钳似的,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满吓得魂儿都飞了,尖叫堵在嗓子眼,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歪了,上头的经书稀里哗啦往下掉。
她想挣,可那只手力气大得吓人。
也就在那时,一个阴森森的,带着几分得意的声音,直接在她脑子里炸开。
“不如借这丫头身子,诱了这先天佛子,吸了佛子元阳,功力大增,就能化人形了!”
“要不然不人不鬼不妖的,三界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那声音不是长孙少爷的。
尖利,刻薄,充满了怨毒。
小满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以为自己是撞了邪,听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猛地一甩脑袋,另一只手也顾不上什么规矩,死命去掰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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