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了起来,落在佟远渐趋透明的发梢上。
(终)
### **仙魔劫·终局·溺亡的月光**
**(上)**
喧和开始用最笨拙的方式留住佟远——亲吻。
每当佟远眼神涣散时,他就咬住对方的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有时在书房,有时在廊下,甚至当着众仙官的面。那些带着痛楚的亲密像锚点,总能短暂地拽回佟远飘散的神识。
"你认得我是谁吗?"喧和抵着他的额头喘息。
佟远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眉梢:"我的…道侣。"
这答案让喧和发疯——佟远记得这个身份,却想不起"喧和"二字的分量。就像记得要呼吸,却忘了空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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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晸昭星回发现父尊在偷偷记录。
那本册子藏在枕下,写满支离破碎的句子:
「辰时:红衣人喂我吃药,他眼底有泪」
「午时:有人把梅枝插在我案头,香得疼」
「子时:抱着我哭的是谁?心口好闷」
最新一页被血渍晕开,只能辨认出几个颤抖的字:
「别忘…他是…」
后半句被反复涂改,最终变成一团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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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最后一次清醒时,佟远正在梳头。
玉梳卡在发间,他忽然发现镜中映出的是两个人——陌尘站在他身后,银发与他的黑发纠缠在一起。
"你回来了?"佟远转身去抓,却扑了个空。
喧和冲进来时,看见佟远跪在地上,拼命把那些散落的银发往自己袖子里塞。那些发丝一离开他的手就化作光点,像无数逃走的萤火。
"我留不住…"佟远抬头,眼神清明得残忍,"喧和,我连你都快留不住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完整叫出这个名字。
后来寒月宫永远亮着灯,因为佟远开始怕黑。他总说黑暗里有人在消散,得盯着才安全。喧和就整夜抱着他,看那双曾经执剑的手死死攥着被角,像攥着最后一缕即将飘散的魂。
某天清晨,喧和被一阵铃声惊醒。
佟远不见了,床头挂着那串陌尘的银铃。铃铛下压着一张字条,墨迹新鲜:
「我带他去看桃花」
院里的桃树一夜花开,树下有两道依偎的影。
可当喧和冲到树下,只接到一袭空荡荡的白衣,和簌簌落在肩头的,再也不会消散的月光。
(终)
### **仙魔劫·终局·静水流深**
**(上)**
佟远没有消散。
喧和在桃树下站了三天,终于接受这个事实——神明不会轻易湮灭,哪怕神魂溃散如沙,躯壳也会固执地存留。只是那具身体里的"佟远",已经薄得像一张被雨水浸透的宣纸,模糊得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他依旧会晨起练剑,只是动作迟缓,一招"寒江独钓"使到第三式便忘了后续,举着剑怔怔出神。有时喧和故意站到他剑锋前,佟远会慢慢收势,伸手拂去他肩头并不存在的落雪,轻声说:"小心着凉。"
——那是陌尘常对喧和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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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记忆的消散在某日清晨突然停止。
佟远坐在镜前,看着喧和替他束发。玉梳划过发梢时,他突然开口:"你眼睛很红。"
喧和手一抖,扯断了几根白发。
"昨夜没睡好。"他故作轻松地笑,却见佟远抬手抚上他眼角。那指尖温度比从前低了许多,像一块温润的冷玉。
"别哭。"佟远说,"我记得你。"
不是"道侣",不是"魔尊",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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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后来的佟远变得很安静。
他不再翻阅公文,却总爱坐在陌尘常倚的窗边看云。喧和把政务全推给晸昭星回,终日陪着他,从初春看到深冬。
某日大雪,佟远忽然从袖中摸出一串银铃——正是那日树下消失的那串。铃铛被摩挲得发亮,系绳上还缠着一缕银发。
"给你。"他把铃铛放在喧和掌心,"他让我保管的。"
喧和霎时红了眼眶。原来这些年的迟钝不是溃散未尽,而是佟远把最后的神识都用来守住这一点点星光。
雪越下越大,渐渐盖住两人交握的手。
铃铛无风自动,像是某人从岁月深处传来的一声轻笑。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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