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经筵辩难

作品:重生后暴君他跪着求我活|作者:懒浮生|分类:古言|更新:2025-07-13 15:04:10|字数:6446字

沈骁的话,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殿中。他提及的北境苦寒,戍卒艰辛,以及那隐藏在“德政”名目下的可怕疏漏,瞬间让方才还纠缠于德才之辩的空泛气氛凝滞下来,带上了铁与血、生与死的沉重质感。那是江南烟雨和翰林墨香之外,另一个真实而凛冽的世界。几个曾慷慨激昂的儒生,此刻哑然,目光闪烁。

澈儿侧首,与沈骁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一碰。沈骁眼底有未消的锐气,更有一份了然于胸的默契。澈儿心中微暖,随即转向张延年,姿态依旧谦和:“夫子学究天人,学生班门弄斧,实为心中所惑,渴求明灯指引。治国安民,经纬万端,德行如根,深扎于土;才具如干,撑起枝叶;实务如叶脉,贯通生机,三者缺一不可。若根深而干弱叶枯,树何以活?若叶茂而根腐干空,树何以立?学生浅见,未知夫子以为如何?”

张延年沉默着。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灰坠落的微响。老儒的目光在澈儿平静却坚定的脸庞上停留许久,又掠过勋贵子弟座席中沈骁那张犹带北境风霜之色的年轻面庞。他苍老的眼底,最初的审视与固有的坚持,似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泛起难以言喻的波澜。那波澜并非愠怒,更像是一种被某种坚实之物撼动的古老岩层,在无声的剥落与重组。

终于,他缓缓抚过胸前银髯,那动作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殿下少年老成,思虑深远,体察入微,已非寻常经义所能囿。” 声音低沉了些许,少了些宣讲时的金石之音,多了些暮鼓般的沉凝,“知人安民,确非空谈可致。根、干、叶,殿下此喻,虽朴拙,却也…切中肯綮。” “切中肯綮”四字,他说得极缓,仿佛字字咀嚼。他不再看澈儿,目光投向面前摊开的《尚书》,那竹简上的古老墨迹似乎也变得幽深莫测。“老朽…受教。” 最后三字,轻若尘埃,却重逾千钧,在寂静的大殿里清晰地落下。

帘幕之后,东方宸执起手边一盏温热的雨过天青冰裂纹茶盏,指腹感受着那温润的弧度与细微的凹凸。他并未看向殿中,目光落在帘幕缝隙间透入的一线天光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如同平静湖面被微风拂过的一道涟漪,旋即隐没。旁边的殷照临,坐姿依旧如渊渟岳峙,纹丝不动。唯有一双深眸,穿过低垂的黼扆,落在殿中那挺拔如初生青竹的身影上,专注地凝视着青年储君侧脸的轮廓——那眉宇间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意气,此刻被一种初具雏形的、沉静而锐利的光芒所覆盖。他搁在膝上的手,食指指尖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仿佛要捻起一枚无形的棋子,又或是想拂去眼前并不存在的微尘。

殿中紧绷的气息,随着张老夫子那句“受教”,悄然松弛下来,却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惊异与沉思的寂静所取代。澈儿端坐锦墩,方才引经据典、剖析实例时的锐气已然内敛,只余下眉宇间一片沉静的澄明,如雨后的远山。他并未去看帘后,亦未理会周遭各色的目光,只微微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紫檀小几上那几行墨迹已干的批注。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几面。

沈骁在勋贵子弟的座席中,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方才他掷地有声的质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此刻涟漪已散,只余下北境风雪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他挺直的肩背。他微微侧首,目光飞快地掠过御座左下首那明黄的身影,眼底的锐利早已褪去,唯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少年人特有的快意。那感觉,如同在校场上一箭正中靶心后,与挚友交换的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袖中的手,悄悄握紧,又松开,仿佛卸下了无形的弓弦。

侍立在殿角的宫人,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香炉中的青烟,依旧袅袅升腾,盘旋于藻井之下,无声地见证着这一场没有硝烟却暗流汹涌的交锋。那香,似乎也染上了几分思辨的余韵,沉甸甸地沉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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