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心里一沉,她打定了主意,婆家人说她什么,她都心平气和地说话,忍让一下,不吵不闹。
总会尽快地平息这场风波吧。
婆婆一见静安回来,眉头皱了起来,气咻咻地说:
“静安,不是我这个做婆婆的说你,哪有我家的儿媳妇去给别人的父母哭丧的?你又不是别人家的儿媳妇。”
静安看了一眼炕沿上坐着的九光。九光一脸阴沉地看着静安。
那张脸阴得跟外面的天气一样,滴答滴答的下着雨。
公公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抽着烟,一张脸在烟雾后面拉得很长。
婆婆说:“你什么都不懂吗?你做姑娘的时候你爸妈怎么教育你的?不教你这些道理吗?你念了那么多年的书念傻了?书里不教这些人情世故吗?”
静安想,书里不教这些东西,这都是封建迷信,但她打定主意,今晚不跟婆婆争执。
公公在旁边忽然说了一句话:“你去给别人的父母哭丧,这就是不守妇道。”
静安忍不住直视着公公:“什么是妇道?”
公公可能没想到,静安会这么一问,他的手指一抖,一截烟灰落在膝盖上,他连忙用手指弹着烟灰。
他不悦地说:“妇道就是女人要守贞节,要孝敬父母,听从丈夫的话——”
静安盯着公公,一字一字地说:“你说我不守妇道,我犯了哪条?”
公公看向静安说:“你自己不知道你犯了哪条吗?”
静安说:“我不守贞节吗?你们谁看见我跟丈夫以外的男人到一起骨碌?”
九光冲静安说:“你不知道磕碜呢?这些话也能说?”
静安说:“九光,是你爸问我的,我才回答。还有一条,要听丈夫的话——
“丈夫说的不对,也要听?老谢大哥帮九光要了两次车,这人情多大,还用我说吗?
“老谢大哥就是让我到墓地,给老爷子唱了一段二人转,我就不守妇道了?”
九光冷冷地向静安走了过去,两只眼睛喷火,逼视着静安说:“我爸说啥,你听着就得了,别叭叭叭地一个劲地说!你再说一个?”
静安看着九光一步步地向自己走过去,她感到了危险,只要她再多说一个字,九光下一步会做什么,她能想象得到。
不由得一阵心寒。九光对她动手这件事,是静安心里一块结痂的疤痕。这疤痕一次次地揭掉,又一次次地结痂。
夫妻恩爱这四个字,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吧?
都是因为孩子,两人才不得不系在一起吧?要不然,九光怎么能忍心一次次地对她动手呢?
只有恩爱全无,男人才会对女人毫无怜惜,才会把满腔的怨恨,都向软弱的妻子发泄吧?
静安眼里含满了泪水,不是委屈,是恨。恨自己懦弱,无法在力量上抗衡九光。
有那么一刻,静安想跟九光大喊大叫,把心里的不满都发泄出来,任凭九光对她动手,那样她就会下定决心,走出这围城!
但眼睛一下子落到炕上冬儿的枕头上,还有冬儿的玩具,那个小猴爬杆是九光给冬儿买的。
离婚之后,静安找啥样的男人过日子,人家会把冬儿视如己出吗?冬儿又能毫无芥蒂地跟她亲如父女吗?
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那就算了吧。
静安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看向别处。她看到窗台上的灰尘,就伸手拿起旁边的毛巾,咔咔地开始擦拭窗台。
擦拭完窗台,看到桌子上也落了一层薄灰。不过是一天没有回家,屋子里都落了灰尘。
地面铺的地砖上,有公公吐下的浓痰。
这一刻,这些东西就像落在静安的身上,落在她的心头,她走进厨房,拿了笤帚,又拿了煤铲,在灶坑下撮了一铲子煤灰。
进了里屋,她把煤灰盖在公公吐的浓痰上。
静安拿着笤帚开始扫地。
九光生气地吼:“静安你干啥呀?我爸妈还没走呢,你就用笤帚撵?”
静安不说话,转身回了厨房,拿起洗衣盆倒了一盆水。
转身又进了西屋,把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换上干爽的衣服,把脏衣服一股脑地按在洗衣盆里。
她把自己对公婆对九光的愤怒,都发泄到盆子里的衣服上。
衣服在洗衣板上搓得咔咔响,她来回耸动着身体,紧抿嘴嘴角,额头的刘海也倔强地一耸一耸,打在额头上。
她嘴上没有反驳公婆,但她的行动无一不在抗拒公婆插手小家庭的事。
公公对婆婆说:“人家不欢迎我们,别等人家撵,赶紧走!”
婆婆说:“没见过这样的儿媳妇,到墓地给人家哭丧,这是盼着我们老两口快点死!”
静安不说话,沉默地用洗衣板搓着衣服,咔咔的声音,在暗夜里传出老远。
夜深了,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不断地敲击着窗棂,让这个夜晚变得躁动和不安。
九光喋喋不休地数落静安的各种不是。
静安打定主意,不和九光争吵,他们的观点不同,吵架只会让矛盾更加剧烈,也吵不出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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