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昂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纸仔细封好的、沉甸甸的纸包,递向郭冬临。
“拿着。”
易中海看着那个纸包,没敢接,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安家费。”何雨昂言简意赅,“军统总务科签发的。拿着,带着你家里人,离开这条巷子,找个安稳点的地方落脚。
地址写在里面了,有人会安排好。”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排,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决断。
郭冬临看着那个纸包,又看看何雨昂平静却蕴含着不容抗拒力量的脸。他迟疑着,粗糙的手指在裤缝上局促地搓了搓。
离开?离开这条住了半辈子、充满了汗臭、争吵和贫穷,却也承载了他所有卑微生活的巷子?妻子会同意吗?离开了这里,他们又能去哪里?
但京献惨死的脸,周志远(周潜)那阴毒的眼神,还有刚才在那个地狱般的地方经历的恐惧……这一切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留下?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有祸事?
最终,对安稳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纸包。入手的分量,让他心头一跳,这里面……得是多少钱?他一辈子扛大包也挣不来这么多!
“谢……谢谢何先生!”他的声音带着激动和惶恐,笨拙地想要鞠躬。
“不必。”何雨昂抬手虚扶了一下,阻止了他的动作。他的目光越过郭冬临,投向巷子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起伏错落的贫民窟棚户区,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好好活着”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迈开沉稳的步伐,身影很快便融入小巷另一头更深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只有那沉稳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巷道里回荡了几声,也渐渐远去。
郭冬临一个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包,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脸上被擦伤的刺痛处。
夜风依旧寒冷,吹着他单薄的衣衫。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扇紧闭的、冰冷沉重的军统侧门,又看了看巷子深处自己家的方向。何雨昂最后那句话,在他耳边回响。
好好活着。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纸包,又想起京献的脸。浑浊的眼睛里,慢慢浮起一层水光。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将那纸包死死揣进怀里,用胳膊紧紧夹住,仿佛那是他未来所有的依靠和希望。
然后,他挺了挺那被生活压弯了多年的脊梁,迈开脚步,朝着家的方向,一步一步,踏碎了地上的光影,也踏向了那未知的、却终于透出一丝微光的未来。
三天后。重庆,黄山官邸,云岫楼。
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山城午后灼热的阳光,也隔绝了远处隐约传来的、嘉陵江上轮船的汽笛声。宽大的书房内,气氛肃穆而凝重,空气里弥漫着上等雪茄、陈年墨香和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身着深色长衫的老人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身体缓缓向后,靠在了高背椅厚实的椅背上。
他闭着眼,指节无意识地、缓慢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那份摊开在桌上的、标注着“绝密·侍从室呈阅”的卷宗,以及旁边一张放大的、清晰显示着“夜莺”、“秃鹫”及完整资金链的图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烤着室内的空气。
书房里落针可闻。侍立一旁的几位高级幕僚和戎装军人,屏息凝神,目光都聚焦在那位闭目沉思的老人身上,等待着雷霆或是雨露。
良久,老人睁开了眼睛。那双阅尽沧桑、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狂喜,有被触动的愤怒,更有一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决断。
“娘希匹!”一声带着浓重乡音的怒斥打破了沉寂,老人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叮当作响
“蛀虫!败类!竟敢把手伸到国脉根基里来吸血!这个‘夜莺’!这个‘秃鹫’!还有那个吃里扒外的周潜!统统该死!”
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极。但怒意之后,是更加灼热的急迫和一种抓住战机的兴奋。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桌案上的卷宗图表,手指重重地点在“秃鹫”关联的军火采购信息上。
“这份情报,”老人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目光如电般射向侍立一旁、负责外交联络的官员
“立刻!用最安全、最快捷的渠道,原文照发华盛顿和伦敦!特别是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的私人密件!告诉他们,这是我们用血的代价换来的铁证!
“还有,”老人的目光转向负责金融和经济制裁的官员,语气急促而充满压迫感,“通知我们在瑞士、在美国的人!立刻依据这份情报提供的资金链和账户信息,启动最高级别的金融狙击!冻结!查封!掐断所有流向‘秃鹫’的资金!我要让他们的交易胎死腹中!要让全世界都看到,跟日本人做这种生意的下场!这份情报,就是我们撬动全局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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