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吃饭了”
与此同时,芝麻胡同
“京献,是我!郭冬临”
门内没有回应,只有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和揪心。那咳嗽声像是要把整个胸腔都撕裂开来,带着垂死挣扎的意味。
郭冬临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混杂着不忍和坚决的神情。他不再等待回应,用空着的那只手,从裤腰带上摸索出一把用布条缠着的旧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
门开了。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草药、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朽败气息扑面而来,沉甸甸地压在鼻端。
“哐啷!”
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山城特有的潮湿空气和隐约的市井喧嚣。
军统局重庆站地下三层的通道,像一条冰冷的钢铁巨蟒的肠道,只有头顶惨白的灯光投下长长的、毫无温度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机油和纸张霉变混合的、属于秘密机构特有的压抑气味。
皮鞋鞋跟敲打在光洁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冷硬的回响,一声声,敲在人心上。何雨昂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深灰色的中山装熨帖地裹着他挺拔的身形,步伐沉稳有力。他刚从机要会议室出来,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高强度思考后的锐利余韵。
“何组长,早!”
“组长早!”
迎面走来的几个年轻科员,无论男女,看到他时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问候。
何雨昂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脚步并未停留。
“何组长!”一个夹着厚厚卷宗的情报分析员小跑着追上来,脸上带着兴奋和急于求证的神情
“您昨晚发回的那份关于瑞士信贷近期异常资金流动的分析简报,太神了!我们按您标注的几个关键账户顺藤摸瓜,果然扯出一个疑似为纳粹洗钱的网络!站长刚才在会上点名表扬了您,说这是近期对欧金融情报战的重大突破!”
何雨昂脚步略缓,侧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明显的得意,只是眼神专注:
“关键节点盯紧了,资金流向图尽快完善,尤其是和北美那几家空壳公司交叉的部分,可能藏着更大的鱼。”
“是!明白!我们马上跟进!”年轻分析员眼睛发亮,用力点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
何雨昂不再多言,继续走向走廊尽头那间属于海外情报分析组长的独立办公室。他推门进去,反手关上门。门牌上“何雨昂”三个黑体字,沉甸甸的。
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得近乎刻板。一张宽大的深色办公桌,桌面上除了两部不同颜色的保密电话机、一盏绿罩台灯,就是堆叠得整整齐齐、分门别类的文件卷宗。
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标记着密密麻麻符号的世界地图。空气里是纸张、油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混合的味道,冰冷而高效。
他脱下外套,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刚在宽大的皮椅上坐下,还没来得及翻开手边一份标注着“加急”的卷宗,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何雨昂头也没抬。
门被推开,一个身影慢悠悠地晃了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廉价发油和烟草混合的呛人气味。
“哟,何大组长,忙着呢?”来人声音拖得有点长,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熟稔和掩饰不住的酸溜溜。
周志远。
何雨昂放下手中的钢笔,抬眼看向门口。周志远斜倚在门框上,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但材质明显差了一截的浅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
他脸上堆着笑,但那笑意只浮在嘴角,丝毫未达眼底。那双细长的眼睛眯缝着,目光像滑腻的蛇信子,在顾慎言脸上和他整洁的桌面上来回逡巡。
“周副科长,”何雨昂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有事?”他不喜欢和人类交流!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们站里的头号功臣?”周志远踱步进来,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懒散的节奏,目光扫过顾慎言桌上那厚厚一摞贴着“绝密”标签的文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嫉恨,快得几乎抓不住
“啧啧,看看这阵仗,站长的心头肉啊!昨天瑞士信贷那单活儿,干得漂亮!又给咱们站,给咱们国府,露了大脸了!不像我们这些老油条,熬了七八年,还在原地打转,屁大的功劳都捞不着。”
他拖过何雨昂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翘起二郎腿,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个镀金的烟盒,“啪”地弹开,递向何雨昂:“来一根?正宗哈德门。”
“谢谢,不抽烟”何雨昂抬手婉拒,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周志远这类型的人类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这种阴阳怪气的开场白之后。
周志远也不在意,自顾自叼上一根,划着火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喷出一股浓重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那层虚伪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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