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残玉坐在湘妃竹榻上时,窗棂外的雨丝正顺着青瓦往下淌。
这是入春以来的第三场雨,可残玉的温度比往时更灼——自前日在荣庆堂捡到那张左手写的字条后,它便再没凉下来过。
"二爷,该试了。"袭人的声音从门外轻唤,带着三分担忧。
我知道她守在廊下两个时辰了,鞋尖沾着湿泥,鬓角的珠花都被雨打歪了。
可此刻我掌心的残玉突然发烫,烫得我指尖发颤——这是回溯感知启动前的征兆。
深吸一口气,我闭上眼。
按照黛玉教过的法子,将意识往残玉里沉。
从前每次回溯,眼前都是模模糊糊的重影,像被水打湿的画轴。
可这次不一样,残玉里传来细若游丝的琴音,是《高山流水》的调子,是黛玉房里那架焦尾琴的音色。
"宝哥哥?"
声音从极远又极近的地方飘来,像春夜第一声莺啼。
我猛地睁眼,眼前的竹帘被风卷起半幅,雨丝斜斜扫进来,却在离我三寸处凝成了冰晶。
而竹榻对面的美人靠上,正坐着个穿月白衫子的身影——她发间只插了支湘妃竹簪,眉尖一点黛色未匀,正是我朝思暮想的林妹妹。
"黛玉!"我扑过去时撞翻了茶盘,青瓷碎片落在她脚边,可她只是笑着,抬手接住一片碎瓷:"小心些,仔细扎了手。"她的指尖是暖的,带着点潮润的雨气,不是从前回溯时那种虚无的凉。
我攥住她手腕,能摸到脉搏在皮肤下轻跳,一下,两下,和我的心跳同频。
"你...你怎么回来的?"我声音发哽,喉结动了动,"前日那字条..."
"是我托湘云的丫头送的。"她抽出手,从袖中取出块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残玉,"你我的残玉本是女娲石的两半,上次用时间共鸣稳定时空时,它们就埋下了精神连接。
昨夜你用回溯感知实验,刚好触发了双人同步。"她顿了顿,眼尾泛起点水光,"宝哥哥,我终于能站在你面前了。"
窗外的雨突然停了。
我听见廊下传来脚步声,是史大妹妹的大嗓门:"林姐姐!
宝哥哥!
老太太让我送新腌的糖蒸酥酪来——"话音未落,她掀帘的手僵在半空,酥酪盒子"啪"地掉在地上,"我的天爷!
林...林姐姐?"
黛玉笑着弯腰拾起酥酪盒子,绢子擦了擦盒盖:"云丫头,半年不见,还是这么毛手毛脚。"
史湘云冲过来,手在黛玉肩头戳了又戳,突然哇地哭出声:"我就说林姐姐不会就这么走了!
上回给你绣的并蒂莲肚兜还没送呢!"她抹着泪,又转头揪住我衣领,"宝哥哥你倒是说话啊!
你俩是不是又瞒着我们搞什么时间秘术?"
"先别急。"探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这才注意到她立在廊下,手里攥着卷文书,发上的掐丝海棠步摇随着脚步轻颤,"我在院外听见动静,怕惊了人,特意绕到后角门。"她走进来,目光在黛玉脸上停了三息,突然露出个极淡的笑,"林姐姐瘦了,该让小厨房熬些冰糖燕窝。"
黛玉拉着探春的手在榻上坐下:"三妹妹还是这么心细。"她抬眼扫过我们三个,指尖轻点桌面,"今日叫你们来,是要宣布新计划——我们要让时间成为盟友,不是枷锁。"
"怎么个做法?"史湘云抽了抽鼻子,从袖口摸出块帕子擤鼻涕。
"用诗词密码和时间感知做信息传递系统。"黛玉从妆匣里取出本《漱玉词》,翻到"寻寻觅觅"那页,"从前我用回溯预演时,总怕改变太多会时空崩塌。
但现在有宝玉的同步感知,我们可以把关键信息藏在诗词韵脚、典故里,就算被人截了信,也只当是普通吟诗作对。"
我接口道:"我提议先拿贾府子弟学堂试手。
从前只收男孩,现在要加女子课——"
"胡闹!"史湘云拍案,"什么'加女子课',要我说就该男女同堂!"
探春按住她的手:"云丫头别急。
林姐姐说要稳妥,老太太的懿旨最管用。
前日我去给老太太请平安,她还念叨'若我家黛玉在,定能想出好法子'。"她转向黛玉,"姐姐是想让老太太主动提女子入学?"
黛玉点头:"我用回溯预演过七种方案。
最稳妥的,是让老太太在赏花宴上听几个丫头念《女诫》,然后由史大妹妹'不小心'说漏嘴——说苏州织造家的姑娘都在学堂里学算学。"她眼波流转,"老太太最要面子,听了必定要比苏州织造家的更周全。"
"妙啊!"史湘云拍着大腿笑,"我明儿就去和翠缕说,让她在老太太跟前背《女诫》时故意背错,说'未若柳絮因风起'才是女子该学的!"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瑞家的掀开帘子,脸上堆着笑,又带着两分慌张:"宝二爷,林姑娘,忠顺王府的赵管家来了,说要见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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