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烧剩的金镶玉护甲,指节被翡翠串珠硌得生疼。
第三次回溯的机会还攥在手心,像块烧红的炭——这把火没烧尽真相,我便要借这最后的机会,把藏在灰烬里的老鼠揪出来。
"紫鹃,去寻贾蔷。"我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镜中映出我眼底的冷光,"就说...我要问他前日在戏班查账的事。"
紫鹃应了一声,转身时裙角扫过案上的茶盏。
我望着她的背影,喉间泛起腥甜——这具身子到底是弱的,可这副骨头,偏要支棱起比钢筋铁骨更硬的算计。
贾蔷来的时候,月亮刚爬上西墙。
他掀帘的动作带着股子利落,青竹纹直裰沾着星夜的凉:"林姑娘,可是为了前日的火?"
我指了指案上的茶,茶汤里浮着片未沉的碧螺春:"你可记得,上月在梨香院,我让你盯着贾三爷?"
他低头抿茶,喉结动了动:"原是说防着他使坏,不想..."
"不想他敢放火。"我把烧剩的护甲推过去,"这是王夫人陪嫁,可前日救火时,有人见周瑞家的捧着包袱进了柴房。
你说,王夫人的东西怎会在松脂包里?"
贾蔷的手指在护甲上摩挲,突然抬头:"昨儿我在醉香楼听见,贾三爷找了个姓刘的炭商。
那刘二说,上回送的松脂比往年多了三车。"
我心里"咯噔"一声——松脂易燃,多送的三车,正是这场火的底气。"还有呢?"
"周瑞家的娘家侄子在炭行当账房。"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刘二的账本,记着周瑞家的每月收五两银子。"
我展开账本,墨迹未干的"周"字刺得眼睛疼。
窗外传来更漏声,我捏了捏翡翠串珠——是时候了。
荣禧堂的鎏金香炉飘着沉水香,贾母端坐在紫檀木椅上,鬓边的赤金点翠步摇随着点头轻颤:"林丫头要说话,我听着。"
王夫人坐得笔直,绣着缠枝莲的帕子被攥成团;贾环缩在她身后,领口的银锁晃得人眼晕;宝玉站在我身侧,指尖悄悄碰了碰我的手背——这是我们小时候排戏文时的暗号,"别怕"。
我举起账本,纸页哗啦响:"前日柴房之火,松脂藏在湖山石缝里。
可松脂要堆三车才够烧穿梁木,谁能神不知鬼不觉运进去?"
贾环突然跳起来:"林姐姐莫要血口喷人!
我...我前日在书房读书!"
"读书?"王熙凤的笑声像银铃滚过,"周瑞家的昨儿还跟我念叨,说三爷书房的炭盆灭了,让小丫头去柴房取炭——好巧,那小丫头正是刘二的远房侄女。"
王夫人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鬓角的珍珠花终于掉了,在青砖上滚出好远。
我打开油纸包,账本上的"周"字映着烛火:"刘二每月给周瑞家的五两银子,买的是炭车进出的通行帖。
前日那三车松脂,就是借着送炭的由头混进园子的。"
贾环的脸白得像张纸,突然扑过来要抢账本:"你...你这是栽赃!"
宝玉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栽赃?
那松脂包里的护甲怎么说?"他转向王夫人,"姨妈,这护甲可是您的?"
王夫人的指甲掐进掌心,指节泛白:"许是...许是环儿淘气拿了去..."
"淘气?"我冷笑,"松脂包上的火漆印,是忠靖侯府的家印。
姨妈的东西,怎会让环弟弟随便拿?"
贾环突然跪了,膝盖撞在砖地上"咚"的一声:"是我...是我想烧了柴房,让大哥被老爷骂...我没想烧死人的!"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瑞家的说,松脂烧得快,火起时人都能跑出来..."
贾母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震得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好个环儿!
好个周瑞家的!"她转向我,眼神软了下来,"林丫头,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我摸了摸腕上的翡翠串珠,第三次回溯的机会还热着——刚才在火场,我分明闻见王夫人的沉水香散了又聚,原是她躲在廊下看火势。
可此刻她缩在椅角,像片被霜打过的叶子,我突然明白:贾环是刀,她才是握刀的手。
贾政咳嗽一声:"把周瑞家的和刘二押去官府,环儿...禁足三月。"
我望着贾环被拖出去的背影,他腰间的银锁还在晃,突然想起前日火场里,那缕沉水香散得那样快——王夫人定是早就算好了,让贾环做替罪羊。
散了席,宝玉送我回潇湘馆。
月光透过竹影落在地上,像碎了的玉。"林妹妹,你累了。"他轻声说。
我摇了摇头,指尖触到门环上的凉:"这火,烧出了贾环,可烧不出背后的人。"
回到房里,紫鹃递来参汤,我却望着案上的护甲发怔。
窗外的竹叶沙沙响,恍惚又闻见那缕沉水香——淡得几乎察觉不到,却缠在鼻尖,散不去。
我攥紧翡翠串珠,第三次回溯的机会还在。
这把火没烧尽的,我便用这最后一次机会,烧穿那层遮羞布。
(窗下的鹦鹉突然扑棱翅膀,啄碎了案头的烛火。
黑暗里,我听见廊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老鼠在啃食什么——是王夫人的绣鞋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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