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主开始治理天下时,正值恶行积累到极点。他宁愿割舍下方受苦的百姓,也要廓清天空浓重的阴霾。圣主忙碌得无暇吃早饭,常常在深夜还起身处理政务。既涵盖了虞舜、夏禹的德政,又追随着轩辕、颛顼的脚步。其德行无论多远都能遍及,光明无论多细微之处都能照亮。在辽阔荒远之地宣扬恩泽,将仁爱之风传播到偏远习俗之地。追溯远古而遐想,确信王道如同美玉般珍贵。
正值圣主如获河图的盛世,遇到圣明兴起的美好时期。我在早年辞去近侍之职,有幸在此时辅佐朝政。我缺乏投石报国的勇猛志向,也没有惊采绝艳的华丽辞藻。置身官员之列受封城邑,以河山为界开创基业。辅佐太子发扬美德,在众多官署中履行职责。担心自己这样的鄙陋之人容易失去恩宠,害怕难以长久保持荣华富贵。前世那些权贵,很少有人会钟情于山林窟穴。就像楚、赵之地的繁花,彼此攀比骄奢。在铜驼街修筑豪华馆舍,在北阙建造高门。在华丽的内室设置重重门户,岂是蓬蒿能够淹没。把基业传给后代子孙,怎能在穷困之地安身。品味先哲的言论,这本来就是我内心所喜好的。我不羡慕在城市中手握权势,也不会在市井中求取声名。吟唱着老子 “听之不闻名曰希,视之不见名曰微” 来建造居室,庆幸它能遮蔽风霜。
于是我来到这荒远的田野,抵达荒凉的郊野,编织经霜的荻草,修葺耐寒的茅草。构建起禽鸟栖息鸣叫的地方,修筑起田舍与村落相交之处。因为树木妨碍屋檐而砍伐树木,因鸟巢妨碍地基而剪掉鸟巢。疏通积水洼地,填平井壁的凹陷。在北渠种植芳香的枳树,在南浦栽种修长的杨树。把破瓮做的窗户安在如兰草般芬芳的居室,将低矮的墙壁等同于华丽的高墙。用老荆条编织成门,借助外面的柴扉作为户。既在庭院的树荫下乘凉,又凭借种植的香草作为篱笆。
打开楼阁房间向远处眺望,开辟高窗向四周观望。让积水在屋檐下逐渐形成小池,使田埂小路环绕在堂下。这里的水草有浮萍、芡实、菱角,菁草、水藻、芦苇、茭白。还有石衣、海发,黄色的荇菜、绿色的菖蒲。红色的荷花在轻浪中摇曳,碧绿的荷叶覆盖在澄澈的湖面。食用这些美好的果实能延年益寿,如同在仙境中振翅飞翔。那陆上的草类有紫鳖、绿葹,天薯、山韭,雁齿、麋舌,牛唇、彘首。它们在南池的南岸繁茂生长,在北楼的后面烂漫盛开。有的覆盖在小洲上遮蔽地面,有的缠绕在窗前窥视屋内。
至于园林住宅各有独特形制,田地菜圃各不相同。李衡有千棵橘树,石崇有万株杂果。这些都是豪情之人的奢侈之举,并非我这崇尚俭朴之人的乐趣所在。我只希望园中的树木枝叶繁茂,红绿相间。树木环绕窗户,连接屋檐和墙角。红色的花朵如丹房般光彩照人,翠绿的叶子如九衢般舒展。紫色的花带抽出红色的花瓣,青色的花萼衔着白色的花蕊。那林中的鸟儿或翻飞或栖息,上下颉颃,鸣声此起彼伏。楚地有多种雀鸟,传来嘤嘤的鸟鸣声交织成一片。有的鸟儿尾羽斑斓,翅膀如绮缎般美丽,有的鸟儿绿色的颈毛,红色的额头。它们喜欢隐藏在枝叶间,忽然间鸣叫着往来穿梭。这里的水禽有大雁、小雁,天狗、泽虞等。还有秋鹥、寒??,修长的鹢鸟、短小的野鸭。它们拖着参差不齐的柔弱水草,轻盈的身躯在水中嬉戏。翅膀拍击水流溅起泡沫,羽翼鼓起波浪形成水珠。这里的鱼有红鲤、青鲂,纤细的儵鱼、巨大的鳠鱼。它们鳞片碧绿,尾巴朱红,头颅修长,额头微仰。小鱼在水中小洲嬉戏形成花纹,大鱼喷吐水流扬起白色水花。我不羡慕江海的广阔,只愿与这些生物在我的宅院里彼此相忘,悠然自得。
这里的竹子是东南一带独一无二的,在各地都堪称奇特。它们不移植于淇水之畔,也不扎根于乐池之边。秋天的蝉在竹叶间吟唱,寒冬的雀鸟在枝头聒噪。风从南轩下吹来,雪在北堂边堆积。探寻过往的踪迹,观察前人的智慧与虚伪。常常是追求虚空而索求实有,都把难事看得容易。不能克制自己而追求满足,搜罗奇珍异宝给自己带来负担。这也是过去的士人所迷惑之处,而如今是我要避开的。
追溯神农氏开始,探究最初播种的情形。从那时开始改变茹毛饮血的生活,以谷物为食,这是人类生命延续的保障。探寻井田制的往昔记载,考察前代书籍中关于田间小路的描述。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却乐在其中,郑国虽有高大的谷仓却内心空虚。百亩土地有时收成不足,有时五十亩却有盈余。抚摸内心局促思考,庆幸能在庭院房舍自给自足。在东边的田地里用旧耜耕种,用新修的水渠灌溉北边的田地。清晨不必匆忙烧火做饭,早上不必抱着瓮浇灌蔬菜。排除外界事物一概抛开,唯有这田园劳作是我的牵挂。何必追求千仓万箱的积蓄,也不羡慕汶阳肥沃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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