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七僵在原地。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料到洪玄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副官?
留在这里?
这和何川大人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何川让他送来玉简,是示好,是安抚,是重新将这柄过于锋利的刀拉回掌控之中。
可现在,这柄刀非但没有回鞘的意思,反而要把自己这个传话的,也一并扣下。
“大人……”玄七的声音干涩,他试图组织语言,“属下身负监察司要职,京中事务繁多,恐怕……”
“哦?”洪玄的指节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觉得,我这督战使府,比不上监察司的暗部大牢?”
玄七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他猛地低头,不敢再与洪玄对视。
“属下不敢!”
“不敢就好。”洪玄的语气依旧平淡,“从今天起,你负责整理所有情报,包括你监察司的,也包括我从三宗缴获的。我要知道北境的每一粒沙子是如何被风吹动的。”
“另外,用你的渠道,告诉何川。他的那份名单,我收下了。作为回报,我会送他一份更大的礼。”
玄七心中剧震。
他听懂了洪玄的潜台词。
留下他,既是人质,也是一个沟通的渠道。
洪玄在用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强行将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监察司暗部力量,整合进他的体系。
反抗?
看看殿外那些眼神已经彻底变质的“魔种”,再想想刚才被一指点杀的金丹中期长老。
玄七很清楚,自己没有说“不”的资格。
“属下……遵命。”他最终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仅仅是何川的“玄七”,更是洪玄座下的“副官”。
洪玄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他,而是将视线转向赵烈。
“传令下去,全军在此驻扎。将断魂山的名字,改为‘靖安台’。”
“另外,将我们缴获的所有炼器材料和阵法图纸,全部送到后山。我要亲自督造,将这里,打造成一座真正的堡垒。”
赵烈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是,君上!”
洪玄这番安排,无疑是向所有人宣告,他要在这北境,扎下自己的根。
而他们黑风营,将成为这根基上最锋利的獠牙。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断魂山,不,是靖安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黑风营的将士们在赵烈的指挥下,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开始加固山防,布置岗哨。
那些被俘虏的三宗弟子,则成了最廉价的苦力,没日没夜地开凿山石,搬运物资。
玄七也被洪玄扔进了堆积如山的玉简之中。
他这位监察司的密探,此刻干起了文书的活。
他将三宗的机密、镇北军的动向、监察司传来的京城情报,分门别类,整理成册,再呈递给洪玄。
起初,黑风营的将士们对这个戴着鬼面的“京城人”充满了敌意和戒备。
赵烈手下的一名千户,更是仗着自己的资历,在分配任务时,故意给了玄七一个下马威。
“玄副官,君上让你整理情报,可没说让你闲着。这几车从万法门缴获的废矿石,还请你清点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漏掉的灵材。”
那名千夫长指着几辆堆满黑色石头的矿车,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周围的士兵也都发出了哄笑声。
玄七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既没有接受,也没有反驳。
就在气氛愈发尴尬之时,一道平静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主殿传来。
“张千户,你似乎对我的安排,有意见?”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那名张千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转身望去,却并未看到洪玄的身影。
可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他额头冒出了冷汗。
“君上……末将不敢!”他连忙躬身行礼。
“不敢?”洪玄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让你守卫西侧山道,你却在这里,对我的人指手画脚。”
话音刚落,张千户身上那件引以为傲,由玄铁精英打造的黑色铠甲,忽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一道灰败的锈迹,凭空出现在铠甲的胸口位置,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
不过眨眼功夫,那件坚固的法器铠甲,就变得如同放置了千百年的朽木,在山风中化作一蓬灰黑色的粉末,飘散开来。
张千户呆呆地看着自己裸露出来的胸膛,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他甚至没感觉到任何法力波动。
那件陪伴了他近百年的铠甲,就这么没了。
周围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黑风营的士兵,都用一种看鬼神般的眼神,望着主殿的方向。
他们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恐惧。
“我的话,只说一遍。”洪玄的声音再次响起,“玄七,是我的副官。见他,如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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