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跟着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周稷。
以及两名抬着一个,沉重木箱的乞活军士卒!
慕容昭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在男人手中的石片,即将落下的瞬间,她已冲到近前!
素手如电,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劈在,男人持石片的手腕上!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石片脱手飞出!
慕容昭顺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她看也不看,那如同烂泥般,哀嚎的男人。
立刻俯身,一把将地上那个吓得连哭都忘了、只是睁着眼睛的婴儿紧紧抱入怀中!
婴儿温热的、带着奶腥味的小身体,紧贴着她的胸口。
那微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像针一样,扎在慕容昭心上。
她抬头,愤怒而悲凉的目光,扫过瘫倒在地的男人。
扫过窝棚口那个抱着病女、泪流满面、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她的妇人。
扫过地上那个,还在哀嚎挣扎的婴儿母亲。
最后,落在那口冰冷的、边缘沾着发黑血迹的,粗陶釜上。
釜内空空如也,只有底部残留着一些,可疑的、深褐色的、已经凝固的油脂痕迹。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血腥和绝望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慕容昭全身。
“药…药来了!” 周稷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喊道。
他示意士卒打开木箱,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几十个粗陶小瓶,瓶口用蜡密封。
“瘟娘子…用…用慕容姑娘的血和髓…强行催出的…第一批‘净血菌粉’…”
周稷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
“…兑水…内服外敷…能暂时压制尸毒…延缓…延缓腐败…”
他看向慕容昭怀中,那个差点成为釜中餐的婴儿。
又看向窝棚里,咳血的小女孩,浑浊的老眼中,也涌上了泪水。
慕容昭抱着婴儿,一步步走到那个,抱着病女的妇人面前。
她将怀中受惊的婴儿,递还给那个刚刚爬起来的、哭得几乎昏厥的母亲。
然后,她从木箱中,拿起一瓶菌粉,慢慢蹲下身。
看着妇人怀中,那个气息奄奄、浑身滚烫的小女孩。
她拔开瓶塞,出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冽的气味。
如同雨后泥土,混合着青草的气息,瞬间冲淡了,周围的恶臭。
慕容昭用指甲,挑出一点淡绿色的粉末。
极其轻柔地涂抹在,小女孩咳血的嘴角。
奇迹发生了,小女孩剧烈的咳嗽,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
蜡黄的小脸上,那令人心悸的青紫色,似乎也消退了一丝!
她疲惫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慕容昭。
又看看自己的母亲,微弱地唤了一声:“娘…”
妇人猛地抱紧女儿,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
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尽的悔恨。
慕容昭默默地,将那瓶菌粉,塞进妇人颤抖的手中。
她站起身,环视着这片,名为“鬼哭滩”的绝望之地。
更多的流民,如同闻到了生机的蚂蚁,从破败的窝棚里,挣扎着爬出。
用渴望的、濒死的眼神,望向周稷和他带来的木箱。
慕容昭的目光,最后落回那口,空荡荡的粗陶釜上。
釜底,在那凝固的,深褐色油脂中,似乎卡着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东西。
一枚用劣质铜片打制的、边缘已经磨损变形、刻着模糊“长命”字样的长命锁。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新鲜药香,与陈腐绝望的空气。
右手腕的断刃护符,冰冷刺骨。
第三幕:熔岩碑
邺城西门瓮城,这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尸毒瘴气,高大的城墙,在墨绿色天幕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瓮城内,临时挖掘的蓄水池,早已干涸见底。
池底龟裂的泥缝里,顽强地滋生出,几簇灰白色的菌丝。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尸臭味,混杂着硫磺和焦糊的气息,令人窒息。
城墙上,布满了严阵以待的,乞活军士卒。
他们脸上,戴着浸过药水的粗麻布面罩。
只露出一双双布满血丝、充满疲惫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堆积如山,火油在铁锅里,翻滚着气泡。
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映照着士卒们,凝重的脸庞。
城下,景象如同地狱画卷铺展。
墨绿色的黄河尸水,已经倒灌淹没了护城河,正缓缓侵蚀着,城墙根部的土地。
水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肿胀腐烂的尸体和死鱼,菌丝如同裹尸布覆盖其上。
更远处,烟尘蔽日,竖立着鲜卑慕容氏的黑色大纛。
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如同死神的旗帜!
由远及近的战鼓声、号角声、以及无数人发出的、如同野兽般的呐喊声。
汇聚成毁灭的洪流,正滚滚而来!
慕容恪的大军,终于趁着邺城水源断绝、瘟疫横行的绝境,发动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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