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都是死在地铁里的人。”老陈头叹了口气,开始收拾摊位,雨好像小了点,“有被夹在车门和屏蔽门中间挤死的,有掉轨道里被撞死的,还有施工时出意外的……怨气散不了,就留在这钢铁隧道里了。它们出不去,就想拉人下去作伴。”
他说这话时,身后的体育西路站正涌出最后一批晚归的人。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城市的霓虹,地铁口的风带着隧道深处的潮气,吹得人后颈发凉。我忍不住朝站台方向望了一眼,末班车载着疲惫的人们驶入站台,车门打开的瞬间,涌出来的人脸上都带着一种麻木的倦意。
我不知道他们中间,有没有人曾在某个瞬间,感受到过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或是瞥见轨道阴影里那个半透明的身影。
老陈头收拾完摊位,扛起扁担准备走,临走前又回头说了一句:“记住了,晚上坐地铁,别靠车门太近,别盯着隧道看。要是听见有人在你耳边说话,不管说啥,千万别答应。还有,那些穿旧衣服、脸色惨白的人,要是在车厢里看见,赶紧换个车厢,离他们越远越好。”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我想起自己有次搭末班车,车厢里确实有个穿蓝白色校服的学生,坐在角落,低着头,头发很长,遮住了脸。当时我只觉得是学生熬夜复习,现在想来,那校服的颜色似乎有些陈旧,袖口也磨得发白。
回家的路上,我特意绕开了地铁,选择打车。但出租车驶过珠江新城站时,我还是忍不住朝窗外看了一眼。深夜的地铁站台空旷寂静,只有几盏昏黄的灯亮着,轨道延伸进黑暗的隧道,像一张沉默的巨口。
我好像看见,在轨道深处,有个模糊的影子在晃动,半透明的,穿着荧光黄的背心,额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它抬起头,朝着我的方向望过来,虽然看不见脸,但我能感觉到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注视。
司机师傅见我脸色不好,问:“小伙子,咋了?不舒服?”
我摇摇头,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包。车窗玻璃上,映出我自己苍白的脸,和窗外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在体育西路站等地铁,站台上空无一人。远处传来列车进站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可当列车驶入站台,车门打开时,里面没有一个乘客,只有密密麻麻的黑影,挤在车厢里。
那些黑影穿着不同的衣服,有的校服,有的工装,有的是地铁制服,他们的脸都很模糊,只有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车厢里没有灯,只有轨道里透出的幽光,照亮他们身上若隐若现的血迹和伤痕。
我想跑,却挪不动脚。列车门开着,像一个巨大的深渊。我听见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沙沙的,像是指甲刮过玻璃:
“下来吧……”
“跟我们一起……”
“轨下很凉快……”
我猛地惊醒,浑身冷汗,心脏狂跳。窗外是都市凌晨的灯火,远处传来地铁驶过隧道的低沉轰鸣。
我坐起身,打开床头灯,刺眼的光芒驱散了黑暗。但我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很久。
我知道,在这座城市纵横交错的地下隧道里,在那些被灯光和黑暗交替切割的钢铁车厢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地游荡。它们是地铁事故的亡魂,面色惨白,身影半透明,与隧道的阴影融为一体。它们会让列车急刹车,让灯光狂闪,让乘客产生恐怖的幻觉。
它们在等待。等待下一个疲惫的、走神的、或是心怀恐惧的乘客。
等待着,把他们拖入那深不见底的轨道,拖入那片永恒的、冰冷的黑暗之中。
从此,我再也不敢搭末班车。每次走进地铁站,都会下意识地离屏蔽门远一点,不敢盯着隧道里的黑暗看。我总会留意身边的乘客,尤其是那些脸色异常苍白、穿着陈旧衣物的人。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在拥挤车厢里与你擦肩而过的“人”,究竟是活生生的乘客,还是某个滞留在人间的、冰冷的“轨下魂”。
而那深入城市腹地的地铁隧道,就像一条巨大的、沉默的管道,不仅输送着千万通勤者的身体,也可能,输送着那些来自轨下的、无声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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