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到“诈尸鬼”的故事,是在秦岭深处一个叫“槐树村”的地方。那年我去采风,正赶上连续半个月的阴雨,村子被泡在一片湿漉漉的水汽里,连空气都带着股霉味。讲故事的是村里的老光棍王大爷,他坐在自家漏雨的堂屋里,吧嗒着旱烟,指节敲着膝盖,眼神飘向门外那棵遮天蔽日的老槐树。
“娃啊,你瞧那棵槐树,”王大爷的声音像被雨水泡过的树皮,又哑又沉,“村里老人说,它长了快五百年了,早成精了。可成精的不光是树,还有……从土里爬出来的东西。”
故事要从三年前的秋天说起。那年槐树村的青壮年大多外出打工,村里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某天傍晚,一个叫王老三的男人背着破行李卷,出现在村口。王老三是村里最早出去打工的那批人,走了快十年,音信全无,村里人都以为他要么发了财在城里落户,要么早死在了外面。
“回来的王老三,跟走的时候没啥两样,穿着件看不出颜色的夹克,脸上堆着笑,见人就递烟。”王大爷吐了个烟圈,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他说在外面混得不好,想回来守着老屋。村里人念旧,看他一个人可怜,都挺照顾他。”
起初没人觉得不对劲。王老三会帮李寡妇挑水,会替张大爷修屋顶,见了孩子就塞块糖。可日子久了,总有些地方透着邪性。村里的老人张瞎子,眼睛瞎了一辈子,耳朵却灵得很。他有次跟王老三擦肩而过,突然哆嗦了一下,问旁边的人:“刚才过去的是王老三?”
“是啊,张伯,老三回来了。”
张瞎子却皱紧了眉头,喃喃道:“不对……味儿不对,身上没有活人气,倒像是……像是埋在土里好久的东西,带着股烂树根的腥气。”
没人把瞎子的话当真,只当他年纪大了糊涂。直到有一天,王老三去村里的小卖部赊账。掌柜的是个精细人,边记账边跟他闲聊:“老三啊,你走了十年,外面变化大吧?还记得咱村东头那口老井不?”
王老三正低头数着手里的零钱,闻言抬起头,咧嘴一笑:“咋不记得?小时候没少在那井边玩。”他的笑容很自然,跟以前一模一样,但掌柜的突然打了个寒噤——他清楚地看见,王老三的眼睛在灯光下,像两块蒙了灰的玻璃,没有一点活人该有的光泽,瞳孔深处甚至泛着点诡异的灰败色。
“当时掌柜的没敢多说,只当自己眼花了。”王大爷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可后来,怪事就接二连三地来了。”
先是王老三开始跟村里人借钱。“三伯,孩子病了,先借我五百块应急。”“二婶,想做点小生意,手头紧,借一千块周转下。”他借的数额不大,又总是客客气气,加上顶着“王老三”的脸,村里人大多没推辞。可借出去的钱,他却只字不提还。有人去问,他就拍着胸脯说:“放心,等我赚到钱,十倍百倍还你们!”那眼神依旧空洞,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更邪门的是,村里开始莫名其妙地闹矛盾。李寡妇家的鸡半夜被人拧断了脖子,她哭天抢地地说是邻居偷的,两家差点动了手;张大爷辛辛苦苦攒的养老钱放在枕头下,第二天不见了,他非说是来帮他修屋顶的王老三拿的,可王老三赌咒发誓,说自己连他房门都没进过。
“村里以前邻里和睦,几十年没红过脸,就从王老三回来后,人心都散了,见了面都互相提防着。”王大爷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人说,王老三是外面学坏了,回来骗钱挑事。可张瞎子不这么看。”
张瞎子说,他有次夜里起夜,路过王老三的老屋。那老屋荒了十年,门窗破败,平时没人敢靠近。可那天,他听见里面有动静,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又像是在啃什么东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张瞎子好奇心起,摸索着靠近,想听听到底是谁。
“他刚走到窗根下,屋里的声音突然停了。然后,‘吱呀’一声,门开了。”王大爷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颤抖,“张瞎子说,他感觉到有个人站在门口,正盯着他看。他问:‘谁啊?’没人回答,只有一股冰冷的、带着泥土和腐烂气味的风吹过来。”
“张瞎子吓得转身就跑,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那笑声……不像人笑,倒像是破风箱在响。他不敢回头,连滚带爬地回了家,蒙上被子抖了一整夜。”
真正的爆点,发生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那天村里停电,整个槐树村都笼罩在黑暗和雨声里。王老三的老屋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接着是“哐当”的砸东西声。离得近的几户人家打着手电筒跑去看,只见王老三的屋门大敞着,里面一片狼藉。
而王老三,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屋子中央。
“手电筒的光打过去,只见他浑身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他慢慢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笑,可那笑容在电光石火间看得清清楚楚——那根本不是人脸!”王大爷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发白,“他的脸皮像是糊上去的,嘴角咧得太大,都快扯到耳根了,最吓人的是眼睛,黑黢黢的两个洞,一点光都没有,就那么空洞洞地盯着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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