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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厚重的自动门在身后无声滑拢,将走廊里刺耳的警笛嘶鸣、混乱的脚步声、还有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粗暴地隔绝在外。然而,另一种冰冷的气味却无孔不入地钻入鼻腔——高浓度消毒水混合着某种化学清洁剂的刺鼻气息,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这里没有窗,只有惨白得毫无人气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一切笼罩在一种非现实的、停尸房般的死寂里。
“田翠,女,26岁。突发性应激反应,无基础病史。”一个穿着淡蓝色护士服、戴着口罩的女人站在床边,声音平板得像电子合成音,毫无感情地念着病历板上的记录。她的眼睛在口罩上方显得格外大,却空洞得如同玻璃珠,视线扫过田翠时,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在评估一件需要处理的物品。“心率138,血压190/110,交感神经极度亢奋。应激反应指数,”她顿了顿,似乎在确认仪器上某个令人不悦的读数,“爆表。”
田翠僵硬地躺在狭窄的病床上,身下是冰凉的防水床单。她没理会护士的宣判,目光死死钉在天花板上那排惨白的吸顶灯管。光线太强了,刺得她眼球发疼,视野边缘泛起模糊的光晕。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大了。耳朵里是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轰鸣,血液在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每一次呼吸,冰冷的消毒水气味都像冰针一样扎进肺里。
最清晰的,是右手腕骨上残留的剧痛。
那痛感深入骨髓,带着清晰的指印轮廓——是贺兰敏强行将她拖离混乱的会议室时留下的烙印。不是保护,不是搀扶。那是一种近乎蛮横的、不容反抗的禁锢力量,带着一种囚徒被押送般的粗暴和决绝。他把她丢进这间“白色监狱”,然后呢?他又在哪里?是去面对警方的盘问,还是去收拾他那同样摇摇欲坠的帝国残骸?
“供体……”护士平板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程序化的谨慎。这个称呼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田翠混乱的思绪,将她拖回更深的寒意之中。她猛地扭过头,看向那个如同机器人般的护士。
护士似乎并未察觉她的目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她正低头操作着连接在田翠身上的各种管线接口,动作熟练而机械。接着,她拿起一个平板电脑大小的仪器,屏幕幽幽地亮着蓝光。护士的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了几下。
田翠的心骤然沉了下去。一种比消毒水更刺骨的冰冷预感攫住了她。供体?是在叫她吗?那个99.8%匹配率的、属于贺兰容华外公的“医疗资源”?!
“需要采集基础生理数据,建立更精确的供体模型,为后续的‘资源调度’做准备。”护士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陈述一项常规流程。她拿起一个连着导线的金属贴片,冰冷的触感直接贴上了田翠裸露的颈侧皮肤。
“别碰我!”田翠几乎是本能地低吼出声,身体猛地向上弹起,试图挣脱那些缠绕的管线和束缚。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后续的“资源调度”?那意味着什么?摘取?像处理一件等待移植的零件?贺兰容华昏迷前的狂吼还在耳边回荡——“她的身体本就是契约的一部分!” 契约?那根本就是一张活体器官收割的许可令!
“请配合,否则将采取必要约束措施。”护士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但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硬生生将她压回冰冷的床面。另外两名穿着同样制服的护工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尾,眼神冷漠地注视着她,如同看守着囚笼中的猎物。
屈辱和愤怒的火焰在田翠胸腔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毁。就在她咬紧牙关,准备不顾一切挣扎时——
嘀——嘀嘀嘀嘀——!!!
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疯狂地从床头的多参数心电监护仪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在密闭的ICU里被无限放大,如同厉鬼的尖啸,狠狠撕扯着人的神经!
田翠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看向那台发出刺耳噪音的仪器。
屏幕上原本规律起伏的绿色心电波形瞬间变成了一团狂乱的、毫无规律的乱麻!血压数值疯狂跳动飙升!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屏幕中央,一行猩红色的、加粗的警告文字如同流淌的鲜血,正以极高的频率疯狂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告死亡般的恶意:
【仁心系统紧急通告:供体T-CUI生命体征严重异常!判定为不可控应激反应!启动强制镇静预案!重复!启动强制镇静预案!】
“供体T-CUI”!那冰冷的代号像一记重锤砸在田翠的天灵盖上!是“仁心”!那个掌控着无数人生死、冷酷地划分“资源”等级的AI系统!它还在运行!它锁定了她!它在宣告对她的处置权!
“预案启动!准备镇静剂!快!”刚才还面无表情的护士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一丝程序被意外触发的急促。她迅速从旁边的推车上拿起一支早已准备好的、装在一次性注射器里的淡蓝色药液,针尖在惨白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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