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城,镶金玫瑰旅店深处,烛火将墙壁上华美的挂毯染成跳动的血色。昂贵的托尔巴拉德葡萄酒在银杯中晃荡,如凝固的血浆,无人有心思品尝。空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肩头,混合着陈年木料、蜡油和一种无声的恐慌。国王并未亲临,但瓦里安·乌瑞恩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透过眼前这群衣着考究、面色阴沉的贵族,沉沉压在伯瓦尔·弗塔根身上。他们是暴风王国旧时代的残骸,是两次兽人战争留下的伤疤本身,亲人的骸骨深埋在艾尔文森林的沃土之下,家园的灰烬曾被兽人的战靴碾过,对亡灵的刻骨仇恨是他们呼吸的空气。
伯瓦尔·弗塔根站得如同暴风要塞最坚硬的塔楼基石,狮心元帅的铠甲在摇曳烛光下流淌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肩甲上咆哮的金狮也敛去了往日的威猛,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他声音沉稳,每一个音节都像锻造锤砸在铁砧上,清晰而不可置疑地复述着来自冰封王座的警告:遥远的卡利姆多,奥丹姆那片被时间遗忘的滚烫沙漠深处,侦测到了与诺森德地底上古之门同源的、令人作呕的虚空能量共鸣。他有力的手指指向桌案中央一块粗糙的沙岩拓片——上面蚀刻着绝非自然造物的、亵渎几何学的扭曲线条,边缘散发着微弱却令人灵魂深处泛起寒意的能量残留,仿佛活物的低语正从中渗出。
“荒谬!”一声嘶哑的咆哮撕裂了沉重的寂静。须发皆白的老贵族赫尼·马瑞斯猛地拍案而起,力道之大让沉重的橡木桌都震颤了一下。他面前的银杯倾倒,深红色的酒液如同真正的鲜血,在洁白的桌布上迅速洇开,染出一片不祥的污迹。“奥丹姆?”他声音因被冒犯的狂怒而颤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几乎戳到伯瓦尔的鼻尖,“那片除了沙子和古老诅咒什么也没有的鬼地方?巫妖王的新把戏!想把我们高贵的视线从诺森德移开,好让她那些腐烂的爪牙在后方像蛆虫一样无声地壮大?弗塔根公爵!”他厉声质问,浑浊的老眼燃烧着固执的火焰,“您带回的不是警告,是亡灵的毒语!是腐蚀联盟根基的瘟疫种子!”
他狠狠戳着那块拓片,指甲刮擦着粗糙的石面:“这能证明什么?地精那些疯狂的爆炸试验留下的焦痕都比这更有说服力!也许是哪个喝醉了的冒险者在沙子上乱画的鬼画符!我们怎能因为一个由无数怨灵和寒冰构成的怪物的‘警告’,就把王国宝贵的战士、把第七军团的利剑,分散到世界的另一端去喂沙子?”他环顾四周,寻求着支持。恐惧和根深蒂固的怀疑如同浓稠的毒雾,在贵族们交换的眼神和压抑的私语中弥漫升腾,几乎要将烛光窒息。
伯瓦尔纹丝不动,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穿透老贵族愤怒的表象,直抵其下被仇恨锈蚀的理智。“马瑞斯阁下,”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如同要塞的巨石垒砌,“是仇恨的阴云,蒙蔽了您洞察真相的眼睛。这图案上残留的能量,其腐化灵魂、扭曲物质的本质特性,与我们黑锋骑士团在诺森德战场上,从无面者溃烂的肢体上刮取的样本——完全吻合!它不属于达拉然引以为傲的奥术矩阵,不属于辛迪加拙劣的工程学造物,更不属于任何我们所知的魔法体系。”他微微前倾,圣骑士的威严如同实质的光环扩展开来,压得老贵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凛冬女皇没有欺骗的必要——她的军团主力此刻就钉在诺森德最前线,用那些亡者的骸骨和寒冰,直面着足以吞噬整个世界的虚空威胁!忽视这些来自大地深处的信号,无异于坐视毒蛇在床榻之下孵化它的卵!”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犹疑、或阴沉、或恐惧的脸:“瓦里安国王陛下,基于《凛冬盟约》赋予我们的共同责任与义务,已授权我调动第七军团部分精锐力量。塞拉摩的普罗德摩尔女士正在协调海上通道。对奥丹姆的初步侦察行动,刻不容缓。这并非请求,诸位,这是基于联盟最高军事决策和盟约约束力的行动通报!”他停顿了一下,让每一个字都如同铁锤般砸进听众的心里,“若有人在此刻质疑国王的决断,或意图阻挠此次关乎艾泽拉斯存续的军事行动,其行径,便是将整个联盟的安危置于私怨与恐惧的祭坛之上!”
密室内陷入一片死寂,沉重得只剩下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某些人粗重压抑的呼吸。赫尼·马瑞斯脸色铁青,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最终像一具被抽掉骨架的傀儡,颓然跌坐回高背椅中。他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滩如血般的酒渍,但那里面燃烧的并非屈服,而是更深沉、更顽固的不信任,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
数千英里之外,奥格瑞玛的酋长大厅,篝火在巨大的石制火盆中熊熊燃烧,粗犷的兽皮铺展在岩石地面上,却驱散不了另一种形式的凝重。萨尔端坐于象征大酋长权力的石座之上,沃金和凯恩·血蹄如同磐石般分坐两侧。小萨鲁法尔·德拉诺什站在大厅中央,兽人特有的雄壮身躯像一尊饱经战火的青铜雕像。他卸下了沉重的肩甲,一道狰狞的巨大伤疤,如同恶意的紫色蜈蚣,从他强壮的肩胛骨处斜劈而下,深深嵌入肋下的肌肉,在跃动的火光下清晰得刺目——这是天谴之门留给他、留给部落的永恒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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