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中型洞窟(第231窟)内,他低声对刚进来的秦黛声说,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通透感,
“它们像是活的……不是视觉,是声音。
我能听到……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有梵呗的吟唱,很遥远,很空灵;有虔诚的祈祷,带着渴望;
有千年来风沙穿过洞窟缝隙的呜咽;
还有……一种沉淀下来的沙沙声,像是历史本身在低语叹息……
这洞窟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共鸣箱。”
秦黛声闻言精神一振。
她知道周九良所言绝非虚妄的形容。
他敏锐的听觉能捕捉到极其微弱、常人完全无法感知的次声波或特定频率的共振。或许,这种对声音环境的独特感知,正是破解“暗格藏声”的关键!
时间在无声的寻找和聆听中飞速流逝。
午后的阳光逐渐偏斜,透过洞窟狭小的窗口或门洞,将一道道金色的光柱斜斜地投在壁画上,让那些古老的颜色瞬间变得辉煌而神圣。
光影在佛菩萨的面容上流动,仿佛赋予了他们短暂的生命。然而,秦黛声的心情却随着光影的移动而愈发焦灼。
双脚如同灌铅,脊背处的星图灼痛感越来越清晰,像是有火星在皮肉下蔓延。疲惫和失望如同冰冷的沙砾,一点点堆积在心头。
难道,先祖的线索终究敌不过千年的尘封?难道这趟敦煌之行,注定是一场徒劳?
就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即将被鸣沙山吞噬,秦黛声几乎要放弃,准备建议明日再战时,她随身携带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周九良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黛声!快来北区!第112窟!我……我好像听到了!是齿轮……很轻,很轻的金属摩擦!就在壁画上!”
秦黛声的心猛地一撞,像是被重锤擂响!所有的疲惫瞬间被驱散。她拔腿就往周九良报出的位置疾奔。
第112窟,一个中型洞窟,以其精美的壁画着称。当秦黛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周九良正站在窟内靠近西壁的位置,一只手微微前伸,指向壁画的中央,神情异常专注,像是在捕捉空气中无形的游丝。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秦黛声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一幅气势恢宏的壁画上——正是一幅典型的唐代“药师经变图”!
壁画构图饱满,层次分明。中央主尊药师佛结跏趺坐于莲花宝座之上,左手托着一只造型古朴的药钵,右手结施无畏印。
慈悲的面容俯视众生。两侧侍立着日光、月光两位大菩萨,以及威武的十二药叉神将,姿态各异,神情庄严。
画面背景描绘着亭台楼阁、仙山琼阁,一派富丽堂皇、祥和安宁的净琉璃世界景象。
“就是它!”秦黛声一眼就认出了这幅图与残卷描述风格的契合度。
她强抑激动,凑近壁画,目光如扫描仪般掠过每一个细节:佛像的衣纹、菩萨的璎珞、神将的铠甲、云彩的勾勒……
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人工痕迹或机关线索。
周九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发现的兴奋:“你仔细听,秦黛声!靠近点!就盯着佛左手托的那个药钵……
对,就是它!别的声音都很‘空’,像背景音。
但这个药钵……它里面……有一种声音,很微弱,但不一样!
像……像很老旧的发条,或者生锈的簧片,隔很久才轻轻‘咔哒’一声……”
药钵?秦黛声心中一动。
药钵是药师佛的标志法器,象征着他能解除众生疾苦的无上愿力。
壁画上的药钵,不过是画师用矿物颜料绘制出的形貌,怎会有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依言闭上眼睛,排除掉洞窟内其他游客的低语、脚步声,以及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将全部心神、所有的听觉神经,都聚焦于周九良所指示的位置——药师佛左手托着的药钵。
初时,一片混沌的寂静。只有血液流过耳膜的声音。
渐渐地,在意识的绝对专注下,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最细的钢针轻轻刮过金属表面的声响,真的传入了她的感知!那声音极其微弱,频率也很特殊,若非周九良提前指明方向,若非她此刻全神贯注,根本不可能捕捉到!
“我听到了!”秦黛声猛地睁开眼,瞳孔因激动而微微放大。她顾不上许多,凑近到几乎贴上壁画的距离,仔细审视那个药钵。
在解说员手电不算明亮的光线下,药钵的绘制手法与其他部分似乎并无二致。但仔细观察,秦黛声发现了细微的差异:药钵整体的颜色似乎比其他区域的赭石色略深一度,更深沉;在药钵内部靠近底部的地方,颜料的叠加似乎更厚实一些,形成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凸起纹理;最关键的是,药钵口沿描绘的莲瓣纹饰,其线条走向与旁边佛手衣褶的线条,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不协调感,就像……是后来覆盖或修补上去的?
“是它!”秦黛声心中狂喜,几乎可以肯定。她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食指,指腹极其轻柔地触碰在药钵的中心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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