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水的黑绒布,沉甸甸地压在星港市的上空。滨海大道旁的老式别墅区里,路灯的光线被茂密的香樟树冠切割成斑驳的碎片,落在林悦微微攥紧的手背上。她站在一栋爬满紫藤的两层小楼前,门牌上“陈”字的铜漆已有些剥落,在昏黄的光线下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这里是沈氏集团元老陈叔的家。
陈叔,陈敬之,在沈氏工作了近四十年,从基层技术员做到董事会元老,见证了沈氏从一个小作坊到商业巨头的全过程。他是父亲沈志宏生前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林悦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了解当年真相的线索。
深吸了一口气,林悦按下了门铃。
几声轻响后,门内传来略显苍老的脚步声,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陈叔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眼睛看了林悦几秒,浑浊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林小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久未使用的旧齿轮。
“陈叔,”林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是林悦,想……想跟您聊聊。”
陈叔沉默了一下,目光越过林悦,看向空荡荡的街道,然后才缓缓拉开门:“进来吧。”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旧书和茶叶混合的味道。客厅陈设简单,一套深色的木质家具显得古朴,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角落的青瓷花瓶里插着几枝快要凋谢的白菊。陈叔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坐在了对面的藤椅上,动作缓慢地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林悦倒了一杯茶。
“您……最近还好吗?”林悦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稍微缓解了她指尖的冰凉。她打量着陈叔,发现他比记忆中更显苍老,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倦怠。
“老了,还行。”陈叔呷了一口茶,目光落在茶杯氤氲的热气上,“你父亲走后,好久没人来这儿了。”
提到父亲,林悦的心猛地一揪。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陈叔,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关于我父亲的事,还有当年……沈氏内部的一些情况。”
她的话语有些急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自从父亲“意外”去世,沈氏大权旁落,哥哥沈哲又陷入昏迷,她就像一个在迷雾中行走的人,四周都是看不清的危险和谜团。她隐隐觉得,父亲的死绝非意外,而这一切,似乎都与沈氏内部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有关。
陈叔的动作顿了一下,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仿佛那黑暗中藏着什么让他难以启齿的东西。
“林小姐,”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还年轻,好好照顾你哥哥,守好你该守的,比什么都强。”
“可是陈叔!”林悦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沈氏现在被那些人搞得乌烟瘴气,我哥哥又……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知道您了解情况,您当年是我父亲最信任的人,求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
“够了!”陈叔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严厉。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紧紧盯着林悦,那目光里有震惊,有担忧,还有一丝深深的疲惫和……恐惧?
林悦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住了话头。
陈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时,那严厉的神情已褪去,只剩下浓浓的疲惫。他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无力:“林小姐,不是我不告诉你,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害怕吗?害怕那些人?”林悦不肯放弃,她能感觉到陈叔的动摇,“陈叔,您告诉我,哪怕只是一点线索也好,我不能让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我要为他,也为我哥哥讨回公道!”
“公道?”陈叔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在沈氏这个地方,有时候,公道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林悦,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窗外的香樟树影随风摇曳,像一个个无声的幽灵。
“我在沈氏干了一辈子,从你爷爷那辈到你父亲,我什么没见过?”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林悦诉说,“权力、利益……这些东西能把人变成鬼。你父亲他……他太正直了,有时候,正直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当年……确实有一些事情发生,”陈叔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每一个字都异常沉重,“涉及到一些人,一些利益集团。你父亲他想改革,想清理门户,触动了别人的蛋糕。”
“是谁?是现在掌管沈氏的那些人吗?是二叔他们?”林悦急切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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