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抽油烟机发出老旧的嗡鸣,混着煎蛋焦糊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沈星河用钥匙打开家门的瞬间,蒸腾的热气裹挟着刺鼻的油烟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玄关处散落着江野的黑色马丁靴,鞋尖还沾着车库的油渍,旁边随意丢着半瓶摩托车链条润滑油,与沈母平日要求的整洁模样大相径庭。鞋柜里整齐摆放的皮鞋突然多了双带着机油味的运动鞋,像是闯入秩序世界的异数,鞋架边缘还挂着江野脱到一半的黑色机车手套,指尖处磨出的毛边记录着无数次拧动扳手的痕迹。
穿过铺着米白色瓷砖的走廊,厨房门半掩着,漏出断断续续的金属碰撞声。沈星河推开那扇贴着卡通贴纸的玻璃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愣住——江野歪戴着他的草莓围裙,粉色蝴蝶结松垮地垂在一侧,银灰色挑染的头发凌乱地垂在额前。少年正踮着脚够吊柜里的酱油瓶,后颈被溅起的油星烫出几点红痕,白衬衫前襟上沾着斑驳的蛋液,裤脚还蹭着不知从哪来的面粉,活像刚经历了一场厨房灾难。电磁炉面板上凝结着焦黑的蛋液,瓷砖地面上蜿蜒着几道蛋液划出的不规则弧线,还粘着几片蔫掉的香菜叶。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焦糊味,混着油烟机排出的陈油气息,让人忍不住咳嗽。更夸张的是,水槽里堆满了泡着的锅碗瓢盆,洗洁精的泡沫漫出边缘,在台面上堆成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山。
"你不是说会做饭?"沈星河强忍住笑意,将沉甸甸的竞赛资料放在餐桌上。他从未想过,那个能徒手画出复杂电路图、在摩托车引擎盖下专注工作的江野,此刻会被一个煎蛋逼得手忙脚乱。灶台上,打翻的盐罐与洒落的白胡椒混在一起,形成黑白相间的图案,像是一幅抽象派画作。电磁炉边缘凝结着焦黑的蛋液,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瓷砖地面上蜿蜒着几道蛋液划出的不规则弧线,还粘着几片蔫掉的香菜叶,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焦糊味,混着油烟机排出的陈油气息,让人忍不住咳嗽。
"意外!"江野手忙脚乱地关掉燃气灶,金属锅铲磕在平底锅边缘发出刺耳声响。他将边缘焦黑的荷包蛋装盘,碎掉的蛋黄流在花纹繁复的瓷盘上,"主要是你家这电磁炉和我的摩托车完全不是一个构造。"说话间,他转身时银色挑染的发丝扫过肩头,却在瞥见玄关处的身影时骤然僵住。不锈钢锅铲从指间滑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两人同时一颤。江野的银色锁骨链随着动作晃荡,在混乱的厨房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与他发梢沾着的面粉形成诡异的反差。
沈星河的血液几乎凝固。母亲穿着笔挺的藏青色职业套装,珍珠耳钉在暖黄色灯光下泛着冷光,修剪精致的指甲深深掐进鳄鱼皮手提包的边缘。她的目光像扫描仪般掠过江野染成银灰色的头发,在他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纹身停留数秒,最后落在那条滑稽的草莓围裙上。沈母的唇线抿成锋利的直线,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嫌恶,就像看见沾在高档丝绸上的污渍。她的高跟鞋在瓷砖地面上敲出冰冷的节奏,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这场意外会面的危险程度,身后的公文包边角还沾着会议室的咖啡渍,却丝毫不影响她周身散发的压迫感。
"妈?"沈星河的声音比深秋的风还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初中时玩滑板的好友因为穿着破洞牛仔裤,被母亲冷嘲热讽"像个小混混";高中同桌因成绩下滑,母亲便以"近墨者黑"为由禁止他们来往。此刻母亲微微上扬的眉梢,已经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他清楚地记得,上次月考排名下降三名时,母亲把他的漫画书全部锁进柜子,理由是"影响学习专注力",那些被锁在黑暗里的书页,至今还带着委屈的折痕。
"这位是?"沈母的声音像裹着糖霜的刀片,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脚步声在瓷砖地面敲出冰冷的节奏。她的目光在江野凌乱的头发、夸张的纹身与滑稽的围裙之间来回扫视,眼神中的不满几乎凝成实质,"现在的学生,倒是很懂得彰显个性。"她的香水味混着厨房里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形成诡异的化学反应,耳垂上的珍珠随着头部动作轻轻摇晃,却掩不住眼底的审视。
"阿姨好,我是沈星河的同学。"江野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端着那盘惨不忍睹的荷包蛋走到沈母面前。草莓围裙上的卡通图案随着动作晃动,他眨了眨眼,语气亲昵得惊人,"今天他胃病犯了,我特意来照顾他。"说着,他还伸手轻轻揉了揉沈星河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亲密。但只有沈星河察觉到,江野指尖在微微发颤,精心维持的笑容也比平时僵硬了几分。江野的银色项链在低头时滑出衣领,吊坠轻轻擦过沈星河的额头,带着体温的金属触感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沈星河差点被自己的呼吸呛到。他能感觉到母亲身上散发的寒意,如同冬日里的冰雪,瞬间将整个房间的温度降到冰点。沈母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厨房,又落在江野染成银灰色的头发和纹身之上,声音冰冷:"年轻人,还是要以学业为重。"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电梯门合上的声音传来,门框因她刻意放重的关门力道而微微震颤。沈母离去时带起的风掀动了餐桌上的竞赛资料,纸张边缘锋利的折角像极了她最后那道冰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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