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刀在。”
嘶哑却斩钉截铁的四个字,在死寂的藏经阁一层撞出沉闷的回响,如同锈刀磕在顽石之上。凌寒拄着孤鸿刀,背脊死死抵住冰冷坚硬的书架,脸色苍白如纸,嘴角那抹刺目的血痕还在缓缓洇开。他抬头,充血的眼眸迎向苏晚晴那双清冽如寒潭的眸子,里面燃烧的不再是纯粹的凶戾,而是被逼至绝境、不惜玉石俱焚的疯狂火焰。
空气凝固了。灰尘在斜射的光柱里凝滞不动。李魁捂着手臂断筋处,剧痛和失血让他面无人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看向凌寒和他手中那把滴血锈刀的眼神,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的两个跟班更是僵如木偶,大气不敢喘。
苏晚晴绝美的脸庞笼罩着一层冰霜。凌寒的决绝抵抗,那柄锈刀上犹自滴落的、混杂着诡异暗沉锈色的血珠,还有他眼中那抹令她心悸的疯狂…这一切都超出了她对一个底层外门弟子的认知。她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方才隔空震偏那致命一刀所耗的真气,似乎还在经脉中隐隐震荡。
“冥顽不灵!”她清叱一声,声音里的寒意更甚,“真当我不敢废你?”素手微抬,指尖真气吞吐,一股比之前更加凌厉的寒意瞬间锁定凌寒周身要穴,空气都仿佛冻结了几分。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够了!”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如同古钟轰鸣,骤然穿透藏经阁厚重的门墙,清晰地灌入每个人的耳鼓!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神震颤的力量,瞬间驱散了苏晚晴凝聚的寒意,更让李魁几人浑身一抖,差点瘫软在地。
沉重的木门被无声推开。一个身影缓步踏入。
外门执事,张岳。
他并未穿着长老服饰,只是一身深灰色的普通袍子,面容古板严肃,眼神锐利如鹰隼,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碎裂的粗布、滴落的血迹、面无人色的李魁、倚着书架强撑的凌寒,最后落在苏晚晴身上,微微颔首:“苏师侄。”
“张执事。”苏晚晴收敛了真气,对着张岳行了一礼,但眼神依旧冰冷,瞥向凌寒,“此子于藏经阁重地悍然动刃,重伤同门李魁,更拒捕顽抗,藐视门规!请执事按律严惩!”
张岳的目光转向凌寒,落在他手中那把依旧紧握、锈迹与血污交织的孤鸿刀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波动。他没有立刻表态,反而看向捂着断臂、抖如筛糠的李魁,声音平淡无波:“李魁,你三人围堵凌寒于书架死角,意欲何为?”
“我…我们…”李魁对上张岳那毫无情绪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牙齿都在打颤。他本想狡辩,但在张岳那洞彻人心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弟子…弟子只是想看看他的刀…赵莽师兄因他受伤…弟子一时激愤…”
“激愤?”张岳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渣子刮过,“藏经阁乃宗门重地,清修圣地!尔等聚众围堵,率先动手,意欲强夺同门之物,此乃寻衅滋事,意图不轨!按门规,当杖责三十,罚俸三月,面壁思过半月!”
李魁三人脸色瞬间煞白如金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哀求:“执事饶命!弟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张岳冷哼一声,不再看他们,目光重新落回凌寒身上,带着沉重的压力:“凌寒,你身陷围堵,情急之下拔刀自卫,情有可原。然则!”他语气陡然加重,“刀锋凶戾,出手不知收敛!若非苏师侄及时出手,李魁此刻已是一具断腕残尸!藏经阁内,岂容此等凶器逞威?此乃大忌!更兼拒捕不遵,视门规如无物!此乃大过!”
凌寒拄着刀,身体微微晃了晃,张岳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头。他知道,张执事说的没错。方才若非苏晚晴,他已铸下大错。那冰冷的刀意一旦彻底爆发,根本不受他控制。
“弟子…知罪。”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
“知罪?”张岳眼神锐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你初犯,且情有可原,重罚可免。但惩戒不可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凌寒苍白的脸和肋下隐隐透出血迹的衣襟,沉声道:“罚你即刻前往后山‘寒魄潭’,面壁思过十日!潭水阴寒刺骨,淬体炼心,好好磨磨你这身戾气!十日内,不得踏出寒潭范围半步!若有再犯,两罪并罚,定不轻饶!”
寒魄潭!
听到这三个字,李魁几人脸上竟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惧意,显然深知其厉害。苏晚晴秀眉微蹙,看了一眼凌寒虚弱的状态,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说什么。
“至于你,”张岳目光转向李魁三人,声音冰冷,“杖责三十,罚俸三月,面壁半月!即刻执行!滚出去领罚!”
“是…是!”李魁三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片让他们心胆俱裂的藏经阁。
尘埃落定。只剩下凌寒、苏晚晴和张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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