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院落远处!通往书房的甬道上!一群面色惨白、脚步慌乱零落的管事仆役!正抬着一张显然是用门板临时改装的担架!上面瘫着一具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彻底失力歪倒、满身泥污、脸颊上还粘着些微奇怪粉末、已然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周伯!他被匆忙裹挟着!正抬向内院!
整个相府!已然如同被一座无形的、冰冷的、充满铁锈与绝望气息的巨大刑台倒扣笼罩!
庭院死寂!湿冷!绝望!
只余下顾明章那两道如同寒铁锁链死死缠绕在沈惊澜身上的目光!和她脚下那片水洼中!那块浸透了两人血痕与命运狰狞绞缠的——破布!如同冰冷的地狱入口!
“——噗通!噗通!”沉重而绝望的脚步声!
“——呼哧!呼哧!”被强行压抑的粗重喘息声!
“——哗啦!哗啦!”抬着周伯门板的仆役慌乱踩过积水的声响!
在这座死寂庭院的每个角落挣扎、挤压、破碎!如同一场无边黑暗葬礼的序曲!
沈惊澜!整个人依旧半跪在那冰冷的、布满泥污浊水的青金石地面上!膝盖处传来刺骨的疼痛和麻木的冰冷!方才被顾明章巨力拉扯的手臂骨骼仿佛在无声地呻吟颤抖!颈项间方才被簪尖滑过的寒意尚未散尽,此刻被更深沉的、无形的、如同砧板上鱼肉般的窒息感死死缠绕!
她缓缓地!抬起了一只膝盖!
动作僵硬得如同被冰封已久的僵尸!每一次移动关节都仿佛有冰渣在内部摩擦作响!膝盖骨如同碎裂的渣滓在皮肉深处摩擦!尖锐的剧痛直刺神经末梢!她却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内侧早已被咬烂的伤口,咸腥的铁锈味弥漫口腔。
那只刚刚按过那片浸血破布的手!此刻还保留着僵直向前探出的姿势!深陷在那泥泞浑浊的水洼之中!冰冷的泥水如同蚀骨蛆虫钻进她指缝,粘腻而恶心!那块浸透了诡异血色、露出狰狞字迹轮廓的布片,如同烧红的烙铁,黏在她的指尖!让她每抽动一丝指节都仿佛要将皮肉剥离!
但那指节!那深埋水中、死死接触着那片冰冷泥泞的布片的指节!却在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栗中!
正一点点!一寸寸!以一种超越疼痛、近乎自虐般的缓慢冰冷速度!
向内!
死命地抠刮着!揉捻着!碾压着!
指腹下那块冰冷湿透的破布!如同要将它碾成齑粉!连同它身上那用她贴身之血淬炼出的、此刻正清晰得如同地狱告示的“澜”字烙印!
抠!抠!抠!
指甲深深陷入浸血的纤维深处!几乎要将那布片连同冰冷潮湿的泥砖一同抠穿!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摧毁那无声的控诉!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喉咙深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狂怒与绝望呐喊!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这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躯壳暂时得以支撑!
顾明章那两道如同万载寒铁淬炼成的目光!死死钉在她每一个细微的颤抖之上!如同一场无声的凌迟!
就在沈惊澜那只陷入泥水中的手猛然攥紧成拳、指节爆响如同濒死呻吟的刹那!
“咔啦……噗嗤!”
一块碎裂的、从地上那滩玉瓶残骸中溅落的不规则玉片!恰好被一旁经过、正抬着门板的仆役慌乱中一脚踩踏而飞!带着溅起的泥点!如同长了眼睛般!
直直地!精准无比地!
刮过她那只僵硬支撑在地面上的手腕!在她那只深陷泥水中的右手手背上!狠狠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新鲜的、温热的血珠瞬间渗出!缓缓向下滑落!与她指尖泥水中那块破布上的早已干涸冰冷的血痕……新旧交织!
如同命运的嘲弄!永不枯竭!
沈惊澜那冰封僵死的眼瞳终于动了!极其缓慢地!如同冰河被强行撕裂!滑落!
冰冷的目光!
如同两道从寒狱最深牢笼中投出的、绝望的死光射线!
先落向自己这只泥水与新旧血污混杂、死死抓住命运罪证的肮脏右手!
再越过它!
深深地!深深地!
钉死在了庭院深处!
那扇通往已经变成巨大陷阱和刑场的书房!
那扇冰冷、沉默、此刻却如同张开獠牙巨口的深渊之门的门框之上!
而就在她膝行挪动!那只沾满泥水与血污的右手用力拔离地面布帛撕裂声响的瞬间!她那垂落在冰冷地面的、宽大肮脏的云锦袖缘最深处的褶皱缝隙里!
那一点!
被她指腹最深处揉捻碾压时、强行抠刮掉的一丝布帛纤维卷着凝固血痂的细微颗粒!却如同拥有生命般!
无声无息!
却无比坚定执拗地!沾附在了她袖口内侧!紧贴着手腕肌肤的位置!
黏腻!冰冷!
如同一把……
藏锋于污秽!淬毒于绝望!
的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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