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的人群在倾盆大雨中走向雄狮之眠。天空仿佛也在为那些献出生命、战胜燃烧军团的勇士们哀泣。暴风城国王安度因·乌瑞恩站在高台几步之外,很快他将要在此向联盟各族哀悼者致辞。他沉默地注视着陆续到来的人们,眼前的景象令他心碎,几乎不愿开口讲话。这场阵亡将士的追悼仪式,或许会成为他短暂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不仅因为其他悼亡者的悲恸,更因他自己内心的哀伤:这场仪式将在一座空置的王陵阴影下举行,那里本应安葬着他的父亲。是的,安度因见证过太多——实在太多纪念阵亡将士的葬礼了。而每一次,他都像所有仁厚的统治者那样,怀着真挚的祈望: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这样的祈望从未实现。
敌人总是接踵而至。有时是闻所未闻的新威胁,如同从虚空中骤然降临;有时是早该被封印或埋葬的远古灾厄,在沉寂千年后重返世间,再度向无辜者播撒恐惧与死亡;还有些时候,敌人恰恰来自最熟悉的阴影。
"父亲当年是如何一次次应对这些危机的?祖父又是怎样在冲击中坚守的?"安度因不禁困惑。虽然眼下正值相对平静的时期,但他心知肚明:新的敌人与新的挑战必将如期而至。
瓦里安·乌瑞恩的逝去不过发生在不久前,可这位伟大国王的儿子却觉得恍如隔世。瓦里安在上次与军团战争的首次重大战役中阵亡——表面上看,他的死因除了扭曲虚空喷涌而出的凶残怪物外,还要归咎于所谓盟友希尔瓦娜斯·风行者的背叛。但另一份来自安度因绝对信任之人的情报,却暗示这位女妖之王当时别无选择。真相究竟如何?回忆这位狡诈的部落领袖总让安度因怒火中烧,他像往常一样祈求圣光赐予内心安宁。怀揣仇恨——即使是对十恶不赦的敌人——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并不能让父亲复生。不过至少,这位传奇战士的牺牲拯救了无数生命……
同时也让安度因·乌瑞恩王子加冕为王。
从某个角度说,安度因一生都在为继承王位做准备。但他心里很清楚,在另一个至关重要的方面,自己其实并未准备好统治王国——或许至今仍未准备好。毕竟父亲的形象太过伟岸,不仅在这个年轻儿子眼中如此,在国民乃至敌人心目中亦是如此。
因在战斗中暴怒而被称作"洛戈什"("幽灵狼")的瓦里安,不仅是位无人能敌的骁勇战士,更是一位杰出的统治者。父亲猝然离世后的最初几周,安度因不得不强忍个人悲痛,将全部精力用于安抚震惊哀恸的民众——他几乎剥夺了自己哀悼的权利。
所有人都在悼念"战狼"。
唯有他,安度因,在悼念父亲。
深夜辗转难眠时,他总忍不住想:究竟要多少恶魔才能击垮瓦里安·乌瑞恩国王?
有次他将这个念头告诉了吉恩·格雷迈恩——那位失去吉尔尼斯的老国王,如今已成为年轻君主的顾问。老人眼中噙着悲伤,却仍露出微笑:
"孩子,我只能告诉你:在你父亲倒下之前,他独自斩杀了我平生所见最庞大的邪能机甲,拯救了满载撤退士兵的飞艇。我确信——瓦里安让燃烧军团付出了惨痛代价才夺走他的生命。"
这点安度因从不怀疑。虽然这远远不够...但至少是种慰藉。
四周站满全副武装的卫兵,但安度因今日并未穿戴铠甲。他身着白丝绸衬衫、小羊皮手套与深蓝长裤,外罩金线刺绣的厚重王袍。腰间唯一的武器是兼具战争与和平之力的神器【萨拉迈恩】。当年矮人王麦格尼·铜须将战锤交予年轻王子时曾说:"在某些人手中它嗜血如狂,在另一些人手中却能止息干戈。"
此刻安度因只想尽可能多地慰问烈士遗属。他多希望能抚慰每一颗破碎的心,但残酷的现实让这成为奢望。唯有相信圣光终将照耀所有人...包括这位疲惫的年轻国王。
明知乌云背后必有朝阳,他仍仰面迎向雨幕。雨滴划过脸颊,宛如祝福。多年前在对抗巫妖王的战争英雄葬礼上,也曾下过这样的雨。
今日一切如昨。
只是当年站在他身旁的两位至爱之人——父亲,以及被他亲切称为"吉安娜阿姨"的库尔提拉斯女士——如今已不在身侧。那时,塞拉摩的统治者和暴风城王子还共同怀抱着联盟与部落和平共处的理想。
那时塞拉摩尚在。
可这座吉安娜的城市最终以最惨烈的方式毁于部落之手,自此失去家园的女城主始终未能抚平这刻骨之痛。安度因看得分明:她竭力自持,却总在不经意间撕开心中那道狰狞的伤疤。最终,当与部落联手对抗军团的想法变得难以忍受时,吉安娜抛弃了她领导的肯瑞托,离开了她深爱的蓝龙卡雷苟斯,也告别了这个她曾用一生启迪的年轻国王。
"您允许吗?"
这温柔嗓音属于正向他请示的大祭司洛伦——她询问年轻的国王是否需要祝福。安度因低头微笑颔首,当垂首接受祝福时,他感到胸口的重压突然消散,灵魂重获安宁。待洛伦转向人群开始仪式,他恭敬地退到一旁等待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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