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现在年轻人办婚礼就是浪费钱。我们当年不就简简单单在老家摆了几桌？"

那是因为我们没钱——段姣姣在心里默默补充。

她转身对着玄关的镜子整理头发，镜中的女人三十出头，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妆容精致，锁骨线条优美。

她特意做了新发型，染了时下流行的茶棕色。

而镜子里映出的郑超，啤酒肚有点明显，发际线也比结婚时后退了不少。

"你确定不换件衬衫？"段姣姣最终还是没忍住，"领子都皱了。"

郑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灰蓝色衬衫，"这不挺好的吗？又不是我结婚。"

段姣姣咬了咬下唇。这就是她和郑超的日常——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体面，而他永远觉得"差不多就行"。

就像他们的婚姻，她拼命往里面填充浪漫和仪式感，而他觉得柴米油盐就是全部。

"走吧，再不出门要迟到了。"段姣姣拎起手包，没等郑超就推开了门。

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郑超慢吞吞地锁好门，把车从车位倒出来时差点蹭到旁边的柱子。

段姣姣攥紧了安全带，想起林小雨在朋友圈晒的那辆保时捷——陆远送给她的订婚礼物。

"听说陆远是科技公司高管？"郑超突然问道，眼睛盯着前方的路。

"嗯，自己创业的公司去年上市了。"段姣姣轻描淡写地回答，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涩。

婚礼现场比段姣姣想象的还要奢华。水晶吊灯从十米高的大厅顶部垂下，鲜花从门口一直铺到主舞台，每一桌中央都是新鲜的白玫瑰与蓝绣球。

侍者穿着笔挺的制服，托盘上的香槟杯反射着细碎的光芒。

"段姣姣！这边！"大学同学王莉在远处挥手。

她和丈夫带着两个孩子，小女孩穿着粉色蓬蓬裙，正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好久不见！"段姣姣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与老同学们一一拥抱。

她注意到女同学们大多背着名牌包，谈论着学区房和国际学校；

而郑超则被男同学们围住，讨论股市和职称评定。

婚礼进行曲突然响起，全场灯光暗了下来，聚光灯打在宴会厅入口处。

林小雨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走来，婚纱上的碎钻在灯光下如同星辰般闪烁。

段姣姣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小雨美得惊人，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幸福。

当新娘走过身边时，段姣姣注意到婚纱的拖尾至少有五米长，做工精致得令人窒息。

她想起自己结婚时租的那件打折婚纱，腰部还有些不合身。

郑超当时说反正就穿一次，没必要买太贵的。

"真漂亮啊。"郑超在她耳边小声说，眼睛却一直盯着新娘。

段姣姣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无名火，"是啊，毕竟人家老公舍得花钱。"

郑超愣了一下，皱眉看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段姣姣转过头，强迫自己专注于仪式。

新郎陆远站在台上，西装革履，英俊挺拔。

当他说"我愿意"时，声音坚定而深情，引得在场不少女性发出羡慕的叹息。

段姣姣的指甲不知不觉陷进了掌心。她和郑超的婚礼哪有这么浪漫？

当时在老家办的，司仪还念错了名字，敬酒时郑超的亲戚们起哄要他们当众接吻，尴尬得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仪式结束后是拍照环节。段姣姣拉着郑超和大学同学合影，刻意站在最边上，这样就看不出她的包是过季款了。

"我们去和新娘合影吧！"王莉提议道，众人纷纷附和。

新娘房里挤满了人，林小雨坐在化妆镜前补妆，婚纱铺展开来像一朵巨大的白花。

她看到段姣姣，眼睛一亮，"姣姣！快来！"

段姣姣走过去，闻到了小雨身上高级香水的味道。

"你今天太美了。"她真诚地说，却感到喉咙发紧。

林小雨拉着她的手，"谢谢你来了。其实我特别紧张，怕有什么差错。"

她压低声音，"陆对细节要求特别高，光是婚纱就换了三次。"

段姣姣勉强笑了笑，"值得啊，这么完美的婚礼。"

"完美都是给别人看的。"林小雨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这时，伴娘叫小雨准备下一环节，她们的对话戛然而止。

宴席开始后，段姣姣发现自己正好对着新人主桌。

陆远体贴地为小雨夹菜，偶尔凑在她耳边说什么，逗得小雨掩嘴轻笑。

这一幕像针一样刺进段姣姣的眼睛。她不记得郑超上次这样温柔对她是什么时候了。

"吃点东西。"郑超往她盘子里夹了一块龙虾，动作粗鲁，酱汁溅到了桌布上。

段姣姣盯着那块龙虾，突然没了胃口。"我去下洗手间。"她起身离席，没看郑超疑惑的表情。

洗手间里，段姣姣看着镜中的自己，精心描绘的妆容掩盖不住眼里的疲惫。

她打开水龙头，冷水冲过手腕，却冲不走心中那股莫名的郁结。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隐约听到隔壁新娘房传来压抑的哭声。

出于好奇，她轻轻推开门缝——林小雨一个人坐在那里，妆容已经花了，手里攥着一团皱巴巴的纸巾。

"小雨？"段姣姣惊讶地推开门，"怎么了？"

林小雨抬头，泪水冲掉了精致的眼妆，"姣姣...我受不了了。

陆远刚才因为我和他大学同学多说了几句话就生气了，说我不够矜持..."

她抽泣着，"从筹备婚礼开始，他控制每一个细节，连我的伴娘人选都要干涉..."

段姣姣僵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门外，掌声和笑声隐约传来，与新娘房里的啜泣形成鲜明对比。

"但是...你们看起来那么完美..."段姣姣喃喃道。

林小雨苦笑，"哪有真正的完美？我只是没想到婚姻会是这样。"

她擦了擦眼泪，"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和郑超，虽然不富裕，但至少自在。"

段姣姣突然想起今早郑超虽然抱怨，还是陪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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