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烁抓起桌上剩下的主食,撕开韧劲十足的面皮子,吮了一口里头流动的热馅儿。
越是数九寒天,大羌的沙棘果越甜,伙夫熬成浓稠的果酱,与酥油一同裹入饼皮子里,进火筒烤熟,外头是麦香混着焦香,里头是果香缠着乳香,远胜干巴巴的胡饼。
嵬名烁就着奶茶,连吃四个沙棘饼,才满足地抹了嘴。
梁翠儿走过来,给她编辫子。
嵬名烁十三岁就上马征战,八年来不知道杀了多少燕军,但凶险艰苦的军旅生涯,并未锉磨掉大将军的爱美之心。
梁翠儿早已熟悉嵬名烁大清早的节奏。
对将军来讲,梳洗打扮,与猎杀见血,一样重要。
嵬名烁也从不禁止麻魁女兵们打扮。
她甚至经常刺激麻魁们的斗志:“你们爱搽胭脂、爱穿金戴银,那就对了,想想燕军要是总来作乱,产红蓝花的胭脂山就不太平,西域和越国的商人也不敢来,这可比没了男人,还难受是不?”
梁翠儿看向铜镜里那张艳若山花、又透着英气的面孔,确认嵬名烁满意了,才为她簪好金冠。
嵬名烁起身,瞥一眼梁翠儿的手,笑道:“我就喜欢你这双手,能给我整出最好看的发式,也能抽出最狠的鞭子。”
一炷香后,灵武军镇的校场上,乌泱泱站满了兵卒。
嵬名烁负手站在高台上,看着军纪官压上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麻魁。
麻魁二十三四的年纪,身量比不少男兵还高,宽肩厚背,面色冷峻。
军纪官宣布:“三等麻魁,尹宝和,酒后斗殴,刺伤两人,鞭二十,罚俸三月,赔伤者每人羊二十头。”
嵬名烁听了,问那犯事的麻魁:“可有冤枉你?”
麻魁梗着脖子:“不曾冤枉。小人的确行凶了,愿承军令。”
言罢,十分干脆地往地上一跪,微微俯身,露出后背。
嵬名烁挥挥手,梁翠儿拿着鞭子上前,开始行刑。
二十鞭子抽到最后,血花已经溅得雪地上一片殷红,那麻魁却硬气得很,只发出低沉的忍痛“呜呜”声。
这第一个被执行完毕,军纪官又押上来第二个,是个十八九岁的男兵。
与先前的麻魁女兵不同,这男兵一上来,就冲着嵬名烁喊冤。
嵬名烁走到他跟前:“如何冤枉你了?”
男兵半是委屈,半是愤怒:“举告我的麻魁,本和我是同一个寨子的,我俩打小就认识。做了擒生军后,有一仗,她险些被燕军掳去,还是我边追边射箭,才把她救回来的。前夜,也是她说猎到了兔子,主动邀我去烤兔子,还给我喝了她水囊里的马奶酒。我,我以为她喜欢我,才去扯她衣服的,谁知道她跟狼崽子一样凶。我又没真的占了她的身子,还被她抓破了脸。”
男兵越说越大声,引来周遭的围观者议论纷纷。
嵬名烁抱着胳膊,盯着这个明年就要升都尉的属下:“你的意思是,你这个同乡,拉你一起吃顿好的,就是默认你可以睡她?”
男兵带着困兽犹斗的尝试:“大将军,她,她要是没那个意思,为啥大晚上的,单独喊我出去呢?”
嵬名烁抬腿,一脚踹在男兵胸前,将他踢得翻了个跟头。
嵬名烁亮开嗓子道:“她打了兔子,单独烤给你吃,你可以吃得多些,她这是在回报同乡之谊和救命之恩。你连这点脑子都没有,还做什么擒生军、打什么仗?你扯她衣服的时候,她不愿,你还不听,你和那些辱我大羌妇孺的燕军杂碎,有何分别?梁将军,行刑!”
“在!”梁翠儿上前,手里却已经换了家伙事。
先头打人的软鞭子,变成了一根黑乎乎的藤条似的玩意儿。
那男兵侧头瞧见,面色煞白,一叠声告饶道:“小的认罪,认罪!求大将军开恩,换成软鞭子。小,小的还未成亲。”
不怪他吓得好像见到了鬼一般。实在是这种藤鞭抽人,远比皮鞭厉害。
皮鞭下去,看着血肉模糊,只是外伤,又逢严冬,不易感染,养养就好了。
藤鞭则可能会将人震出内伤。
嵬名烁冷笑:“晚了,军纪如山。”
男兵的惊恐又变作愤怒:“擒生军军纪,军中斗殴与猥亵麻魁,都要被罚鞭刑,凭啥打我的是藤鞭,那斗殴伤人的麻魁,挨的就是皮鞭?”
嵬名烁走到他跟前,突然出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从雪地上提起来。
“我告诉你为什么,”嵬名烁拍着男兵的肚子,“你这里,怀不了娃,而麻魁,可以。再是犯了军纪的麻魁,也是能为我们大羌生下后代的,所以不能用藤鞭打,会震碎胞宫。同样是犯了军纪,能给咱大羌养育后代的,受罚理应轻些,明白了没?”
嵬名烁说完,又把他扔回地上,森然道:“行刑!”
两个士兵搬过来一个木架,令受罚者趴在上面,绑住他的四肢。
梁翠儿抡起藤条,照着受罚者的屁股,就是一鞭。
惨呼霎那间响彻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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