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暴雨来得突然，沈云秋站在大楼门口，望着如注的雨帘，手中的文件袋被她捏出了皱褶。

三小时前办公室里那句"高中毕业的人领导我们这些大学生，真是搞笑"还在耳边回响。

每天都工作还不够忙吗？怎么还是有时间把心思放到攻击别人身上，她现在是烦不胜烦。

推开大门再一次发出格外刺耳的声音。即使撑着雨伞，大腿以下还是湿透了，推门进屋，家里异常热闹——月月穿着一身舞蹈裙在客厅转圈，沈父沈母坐在沙发上鼓掌，卫明修正举着相机拍照。

茶几上摊开着少年宫的报名表和一张崭新的收据。

"妈妈！"月月看到沈云秋，立刻飞奔过来，"你看我的舞裙！姥姥姥爷和爸爸带我去报名跳舞班了！"

沈云秋僵在门口，雨水从她的鞋底蔓延到地板上。她盯着女儿兴奋的小脸，又看向卫明修。

"怎么回事？"沈云秋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的说话。

卫明修放下相机，脸上笑容未减："月月不是一直想学跳舞吗？正好今天她去上钢琴课，我就想着..."

"我不是说过不报舞蹈课吗？！"沈云秋语气中透露着烦躁，注意到月月瞬间消失的笑容，她蹲下身安抚月月。

沈父站起身："云秋啊，孩子有兴趣是好事。月月连着画了三天跳舞的画，今天去试课，老师都说她节奏感很好..."

沈云秋把公文包放到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我们谈过的，月月的钢琴课隔一天就要上一次，绘画更需要大量时间！她才四岁！"

"妈妈，"月月握着沈云秋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喜欢跳舞，我想学..."

“对呀，妹妹喜欢，就让妹妹学呗！”卫子星手里拿着没吃完的曲奇饼干，睁着愚蠢的大眼睛看妈妈！

"好好。"沈云秋走向卧室，“卫明修你过来！”

等回到卧室，沈云秋换了一条裤子，转向丈夫："你明知道我的态度。钢琴、绘画已经占满她的时间了，再加上舞蹈？她才四岁！"

卫明修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课程表："你看，舞蹈课一周只上两次。我还没有定哪一天，月月主动找我们说过一次，今天上完钢琴课路过舞蹈室，一脸羡慕的看向教室里。我...我问过她，她现在觉得一点都不累，很想学。"

"问过？"沈云秋打断他，“她现在被舞蹈迷魂头脑，你说什么她接受不了？我们还想着给她买钢琴，这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坚持下去呢，我真是服了你们！爸妈是不是说什么了？”

"月月说不会放弃弹钢琴的，她很喜欢钢琴.."卫明修刚开口就被云秋打断。

“明修，月月今年四岁，我知道因为缺少一年多陪伴，你总觉得亏待她。但是请用你聪明的大脑想一想，她想要学跳舞，她一句话你就给她报名，轻易得到的东西会珍惜吗？”

卫明修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云秋，我们这么努力工作的原因之一不就是想让两个孩子有个好环境，我们有能力给他们为什么要为难他们。"

沈云秋神情一滞，终于开口，"先一个月吧。但如果影响钢琴和绘画..."

"爸妈说他们会接送孩子的。"卫明修立刻保证，"我也会和月月说好。"

沈云秋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我去冲个澡，你们先吃饭吧！"

"等你一起，都不是很饿。"卫明修拿过沈云秋换下的衣物，这一会儿也没事可以直接洗了。

拿着换洗衣物走到客厅，感受到月月的视线，沈云秋深吸一口气："月月，过来，妈妈抱抱。"

月月迅速站起身冲过去扑倒她怀里。，眼睛红着，小手紧紧抱着沈云秋。

"妈妈对不起，"月月把脸埋在妈妈肩上，"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沈云秋抱紧女儿，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儿童洗发水香味："是妈妈不好，乱发脾气。"她亲了亲女儿的额头，"你想学跳舞是吗？"

月月抬起头，大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嗯！老师说我像小天鹅！"

"那..."沈云秋看了丈夫一眼，"我们试试看。但钢琴和绘画不能落下，好吗？"

月月用力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妈妈你看，这是我今天画的跳舞的我！"

纸上是用蜡笔涂鸦的小人，穿着夸张的蓬蓬裙，周围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爱心。

"真漂亮，"她轻声说，"妈妈帮你贴在墙上好不好？"

月月欢呼起来，心情好起来，看到沈云秋手中的衣物，撒娇的要和她一起洗澡。卫明修站在原地，看着妻子和女儿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缕夕阳穿透云层，照在玻璃茶几上。

*****

天刚蒙蒙亮，厨房已经亮起了灯。林霞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正在煤炉前忙碌。锅里炖着昨天托关系买来的老母鸡，旁边小锅里熬着粘稠的核桃芝麻糊，香甜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小冬！明齐！起床了！"林霞用勺子敲了敲锅边，声音穿透薄薄的门板，"再不起来糊要糊锅了！"

里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卫明齐一骨碌爬起来，麻利地套上洗得发黄的白背心，推了推旁边还在赖床的沈云冬："快点起来吧！"

沈云冬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含糊不清地嘟囔："让我再睡五分钟...."

"两分钟也不行！"卫明齐穿好衣服就去掀他被子，“你赶紧的，一会儿娟姨就过来了。”

沈云冬不情不愿地坐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嗓子疼，不想起来喝那个黑芝麻糊，都喝多少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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