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秋望着枣树投在粉墙上的疏影。有片嫩叶飘下来，正落在她掌心。

"我们能凑四千。"沈云秋听见自己说。

卫明修诧异地抬头，镜片反射着橙红的夕照。主人家搓着手笑："这价实在...至少四千五..."

"四千。"卫明修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井台，"我们直接全部给你现金。"

暮色渐浓时，他们站在院门口看主人家锁门。

最终的结果是四千二的现金，对于这个价格沈云秋还是很满意的，这个院子虽然需要翻新但是不得不说距离他们住的梧桐胡同是真近，骑车几分钟，走路估计用不了十分钟。

回程路过副食店，卫明修突然刹车。玻璃柜台里摆着新到的北冰洋汽水，他掏出皱巴巴的毛票："庆祝一下？"

橙子味的汽泡在舌尖炸开。沈云秋望着卫明修被夕阳染红的侧脸。

傍晚的槐花香混着厨房飘来的醋溜白菜味儿，沈云秋攥着刚办好的房产证，指尖微微发颤。

中午她回来一趟签上自己的名字，就立马走了，后面给钱还有房产证都是卫明修办理。

下午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办理好的房产证，“明修，林生那边什么情况，你问了没有？能顺利办吗？”

“可以，你待会给爸妈打电话的时候让他们尽快来就行。”卫明修翻炒着锅里的白菜。

"喂？村长？我是沈云秋，您吃过饭了吗？哦哦哦，麻烦您喊我爸妈来接电话。对，我十分钟之后再打过去。"

胖婶抬抬下巴，小声的打听卫明佳，“云秋啊，明佳是打算一直带着孩子住娘家？你大嫂她也愿意？”

“这是大姐的私事，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那本来就是大姐的家，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沈云秋笑着看向胖婶。

胖婶毫不在意的嘿嘿笑，“你和你大嫂还真不一样。”

“我们是两个人怎么会一样。”

闲聊了两句，时间很快就过去。沈云秋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她重新拨打了回去。

"云秋？"沈父带着口音的声音突然从听筒炸响，"出啥事了？"

"爸！"沈云秋嗓子一紧，"房子置办好了！就在我们住的旁边，走路还不到十分钟，两间正房带个小厨房，今天一下午明修都在找找的，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给逮到机会......"

电话那头传来"咣当"一声，像是搪瓷缸子掉在了地上。接着是母亲急促的脚步声："死老头子你慢点抢！秋啊，真定下了？"

"定下了！"沈云秋的指甲无意识抠着电话线，"房产证都过好了，床铺都置办齐了......"她突然压低声音，"星星前天又自己剪头发，我真是怕了他的。月月这些天一直在相熟的邻居家里......"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翻纸声，父亲似乎在翻日历："你娘连夜拆了被褥在重弹棉花......还非要把腌的辣酱坛子都带上.....你爷说是去看一趟还回家里。"

"带！都带。"沈云秋声音发哽，"火车票钱我明天邮局汇......"

等她爷爷到京城，能留下三个人的方法多的是。星星月月两个孩子就比积极，她完全不需要担心。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爷爷洪亮的嗓音："告诉星星，太爷爷给他留了杏核儿，够弹一夏天的！"

“好，爷爷！我在京城等着你啊，昨天星星月月还说想太爷爷了。”沈云秋笑着说道。

放下电话时，她才发现掌心全是月牙形的指甲印。

回到家后卫明修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桥："打完电话了？现在吃饭吧？"

***

沈家村

天刚蒙蒙亮，村头老槐树下的石碾子还凝着露水。沈父蹲在自家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脚边摞着三个捆得结结实实的樟木箱。

"他叔！"隔壁王婶挎着竹篮过来，篮里装着刚摘的嫩黄瓜，"真要走啊？"

沈父在鞋底磕了磕烟锅："闺女在京城工作忙，接我们去照看外孙。"他回头朝屋里喊，"王嫂子给送菜来了！"

沈母从堂屋钻出来，胳膊上还套着副蓝布袖套："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她接过黄瓜，顺势往王婶篮里塞了包水果糖，"家里那两分菜地，还得劳烦您帮着撒把种子......"

"放心！"王婶拍着胸脯，"保准比你们在时长得还旺！"她压低声音，"听说秋丫头买的是皇城根儿的房子？"

堂屋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沈爷爷正用麻绳捆扎他的藤椅，“想当初我们还路过京城呢，就是没有选择在那里扎根。”

"知道知道！"王婶笑着打断，"您老说过八百回啦，那会儿海子边还有骆驼队呢！"

日头渐高时，沈父蹬着二八大杠往县城去。车把上挂着网兜，兜里两瓶橘子罐头晃荡作响。

在家属院门口沈父正好碰到，他踮脚喊："二丫头夏夏！"

沈云夏探出挂着发卷的脑袋："爹？您咋......"

"后个儿就上京了！"沈父抹了把汗，"你妹给买的卧铺票！"

沈云夏攥着沈云秋的信纸，手指微微发抖："真让带爷爷去？他这个年纪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长途颠簸......"

"你放心，你爷爷精头十足，现在都念叨着呀，要去天安门长城。你妈还非要把腌酱菜的缸子都带上！"沈父掏出手帕包着的钥匙，"家里钥匙你收好，麦收时记得......"

"知道知道！"沈云夏突然红了眼眶，"你们去到那边千万别委屈了自己，过的不好一定，然后马上回来，别忘记给我写信啊......"

“哪能忘记你呀！刚收到秋秋的电话，我和你妈就商量着要来县里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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