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裹着料峭寒意，这是崔琰离开后的第三周，可每当她路过隔壁班，总觉得会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教室后排，冲她露出狡黠的笑。

"李桐，你的脸色好差。" 同桌刘妍递来一包纸巾，"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

想到医务室又想到“呆子”背她去医务室的时候，紧张兮兮的，当自己是珍宝一样呵护。

课间休息时，走廊里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听说崔琰是被赵猛赶走的。"

"他爸在省城犯了事，连夜跑了。"

"听说他爸欠了高利贷......"

"好像是偷了厂里的设备......"

"我表哥在省城见过他，在网吧当网管呢......"

"这种人，早该滚了。"

课间操时，李桐在女厕所隔间里听见隔壁传来嬉笑声："李桐现在肯定难受死了，护花使者跑路咯！"

水龙头哗啦啦地响，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她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珠，发现自己的睫毛在不停颤抖。

李桐攥紧了校服袖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寒假里崔琰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说等开学要和她比谁先解出数学压轴题。可现在，那些温暖的回忆都被流言蜚语撕得粉碎。

赵猛在走廊上拦住她那天，天空飘着细雨。

"你的崔师傅没告诉你？"他斜倚在栏杆上道："他走之前可是特意来'拜托'我照顾你呢。"

"让开。"李桐抱紧怀里的作业本。

赵猛突然凑近，她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你知道他为什么跑吗？因为——"

"李桐！"班主任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过来拿竞赛报名表。"

赵猛直起身子，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但李桐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放学后，她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曾经，崔琰总会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载着她穿过大街小巷。他的后背很宽，让她觉得安心。而现在，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她的孤独。

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李桐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玻璃橱窗里，草莓味的棒棒糖在灯光下闪烁，那是崔琰的最爱。有一次他说，草莓的甜能盖住所有的苦。

她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了两根棒棒糖，却在走出店门的瞬间，将其中一根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家，父亲正在厨房做饭。饭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桐桐，过来吃饭。" 父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李桐走进餐厅，看见餐桌上摆着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可当她夹起一块肉时，却觉得味同嚼蜡。

"爸，" 她突然开口，"崔琰... 真的是因为家里的事转学的吗？"

爸爸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大人的事，你别操心。快吃饭，吃完好好复习。"

夜里，李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摸出枕头下的断尺，那是崔琰留给她的。尺身上刻着歪歪扭扭的 "CL"，是他们名字的缩写。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桐渐渐学会了伪装。在学校里，她总是表现得很平静，认真听课，按时完成作业。可每当夜深人静，她就会回想和崔琰在一起的时光，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些温暖的话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崔琰的流言渐渐平息。奇怪的是，自从他离开后，赵猛发抖那次后，也消失了踪影。再也没有人在放学路上拦住她，也没有人在她的课桌上涂鸦。有人说赵猛转学去了省城，也有人说他家里出了变故。李桐不在乎这些传闻，她只知道，生活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而她被困在了崔琰离开的那个雪夜。

高二那年的冬天，李桐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只有一张照片，是省城一所高中的樱花树。照片背面写着："等我，到时候一定陪你去看樱花。" 她握着照片，站在呼啸的寒风中，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原来他还记得，原来他一直都在。

从那以后，李桐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她把所有的思念和不甘都化作动力，在崔琰离开时成绩有所波动，后面一直稳居年级第一。

她知道，自己正在成为更好的自己。而那个带着温暖笑容的少年，终有一天会穿过漫长的岁月，回到她的身边。在这之前，她愿意一直等待，就像等待春天里第一缕穿透云层的阳光。

省城高中的高三教室。

崔琰坐在最后一排，头顶的白炽灯管24小时亮着，在桌面上投下一片冷白的光。他的课桌左上角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倒计时数字：“距离高考 98 天”。

每天早晨5:30，宿舍楼还沉浸在黑暗中，崔琰已经轻手轻脚地起床。他会在晨跑时经常摸出手机，偶尔停下来，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但最终总是收回手，继续向前跑。

他的生活只剩下三件事：

刷题——桌洞里永远塞着两套试卷，一套是学校发的，另一套是李建国邮寄过来的县城中学模拟卷。

等信——每月15号，他会去校门口的书报亭，取李建国寄来的信封，里面永远夹着李桐最近的月考成绩单。

有一次，周毅翻到了那些成绩单，吹了声口哨：“你这‘妹妹’挺厉害啊，数学148？”

崔琰没说话，只是把成绩单折好，塞进笔记本的扉页里。那里已经攒了厚厚一叠，最上面那张用红笔圈出了李桐的年级排名：第1名。

县城中学的高三教室热得像蒸笼。

李桐的课桌右上角刻着一行小字：“CY。她用涂改液描过很多次，字母边缘已经微微凸起。

她养成了新的习惯：

每天多做一套理综卷——刷他寄来的省城试题。

放学后多留一小时——假装在教室学习，其实是在等所有人都走光后，把当天不会的题写在窗户玻璃上，然后自己给自己讲解，似崔琰还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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