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冰冷、高效、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判断,如同预设程序般瞬间生成:
【变量‘莉亚’:生存概率低于15.7%,持续消耗资源,逻辑最优解:放弃。变量‘扳手’:情绪不稳定指数过高,潜在威胁系数上升,建议:隔离观察。变量‘钩子’:行为模式异常,效率低下,建议:指令强制矫正…】
“不!”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惊悸和抗拒,如同狂暴的海啸,瞬间冲垮了那冰冷的数据流!视野猛地恢复正常,色彩、声音、情感……属于“人”的感知汹涌回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剧烈恐慌。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冰冷的后背。
刚才那是什么?!那冰冷的、视同伴为可抛弃变量的“意识”……是从哪里来的?!是“绿洲”印记的影响?还是……那所谓的“遗产”中,早已埋下的种子开始发芽?人格分裂……这个词如同幽灵般浮现在混乱的思绪中。
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感,成了此刻对抗那诡异冰冷意识的唯一锚点。不能显露异常!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头儿……”护士嘶哑的声音带着绝望的疲惫响起,打破了涵洞内死寂的绝望,“血……止不住……渗透性出血……我们带的凝血剂型号不对……强心针效果在衰退……体温还在掉……”她抬起头,火光映照下,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充满了无能为力的痛苦,“没有专业的设备……没有血浆……她……她撑不了多久了……”
护士的话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敲在每个人心头。扳手擦拭机枪的动作猛地僵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莉亚灰败的脸,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压抑的呜咽。钩子刻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匕首深深扎进木板,身体微微颤抖。游隼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阴影里的鼹鼠和矩阵,连那点微弱的动作都停滞了。
涵洞里的绝望,浓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沉重得让人窒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即将彻底吞噬所有人的瞬间——
“咳……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咳嗽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涵洞内响起!声音的来源,是涵洞更深处、靠近出口方向的一片浓重阴影!
所有人悚然一惊!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扳手猛地抓起了地上那挺变形的机枪(虽然知道可能没用),钩子的匕首闪电般横在胸前,游隼挣扎着想站起,护士也下意识地护住了莉亚!我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限,“数据之心”高速运转,冰冷的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异动!
“谁?!”扳手低吼,声音在涵洞里回荡,带着凶狠的杀意。
阴影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布料摩擦,又像是……小动物在移动?
紧接着,一点微弱的、橘黄色的光,如同暗夜中的萤火,在黑暗中怯生生地亮了起来。那是一个极其简陋的、用废旧金属罐和浸油布条做成的简易提灯。
灯光照亮了阴影的边缘,也照亮了灯光的主人。
一个瘦小的身影,裹在一件过于宽大、打着层层补丁的灰黑色帆布外套里,几乎被衣服淹没。外套的兜帽罩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截尖尖的下巴,和一双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异常大、异常明亮的眼睛。那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如同未被污染的泉水,此刻却盛满了恐惧、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提灯的光晕微微晃动,映照出他身后更多影影绰绰的身影。两个同样瘦小、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孩子,一个佝偻着背、手里拄着一根金属管当拐杖的老妇人,还有一个脸上带着深深刀疤、缺了一只胳膊、眼神却异常凶狠的中年男人。他们如同惊弓之鸟,紧紧缩在拿灯男孩的身后,穿着同样破烂,脸上沾满污垢,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戒备和……一种被生存磨砺出的、近乎麻木的坚韧。
是下城区的幸存者!一群挣扎在废墟夹缝里,比我们更早品尝到末日滋味的“老鼠”!
“别……别开枪……”拿灯的小男孩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下城区口音,稚嫩得让人心头发酸,“我们……我们没有恶意……只是……闻到烟味……还有血的味道……想……想看看……”
扳手紧绷的肌肉稍微放松了一点,但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钩子握着匕首的手依然稳定。在这种地方,任何陌生人,都可能是致命的威胁。
“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我的声音响起,刻意压低了声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环境里,任何软弱都是致命的破绽。
“我们……我们是‘拾荒者’……”男孩小声回答,似乎被我的语气吓到,往后缩了缩,但提灯的手却倔强地没有放下,“住在……住在下面……更深的管道里……”他用没提灯的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涵洞下方更深、更黑暗的某处。“听到……很大的声音……爆炸……还有东西砸下来……以为……以为是‘清道夫’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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