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的手指刚触到银牌,便如被烫到般缩回。
他猛地扯过案头一本《大昭舆图》,翻到最后一页,里面夹着半块同样刻着云雷纹的残牌。"前朝余孽。"他咬着牙吐出四个字,指节捏得发白,"当年朕父帝平乱时,这些人藏得比地鼠还深,没想到竟混进了宫。"
殿外突然传来王公公尖细的通报:"陛下,天牢急报。"
老太监弓着腰进来,袖中密信还带着湿气。
赵顼拆开只看两行,便将信拍在苏婉儿面前。
泛黄的信纸上,墨迹未干的小楷刺得她眼睛发疼——"李妈妈台鉴:旧主遗愿未偿,还望借御书房便利,取到先皇后手书......"末尾的落款是"守陵人陈九",而这名字,她在三个月前整理先皇后遗物时见过,是当年随先皇后出宫的贴身太监!
"原来李嬷嬷不是主使,是传信人。"苏婉儿指尖抵住眉心,往事如潮水涌来:半月前李嬷嬷故意打翻她的茶盏,说是"眼拙",却正好挡住她查看《内廷杂记》中先皇后部分;昨日她整理御案时,李嬷嬷突然说"有些东西,看了会折寿",当时只当是威胁,如今想来......
"她在防你查先皇后旧事。"赵顼突然伸手,替她把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朕早该想到,先皇后失踪时,带走了半块能证明前朝皇子身份的玉珏。
这些余孽等了二十年,就为夺那半块玉珏,扶伪帝上位。"
苏婉儿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昨夜刺客被制住时,喉间滚出的半句"玉珏......"。
原来所有的针对,从她被选为御书房伴读那日便开始了——因为她负责整理先皇后旧物,离玉珏最近。
"陛下,李嬷嬷今日该当值御书房。"她突然抓住赵顼的手腕,"昨夜刺客供出主使,她若察觉风声,定会......"
"王公公。"赵顼截断她的话,声音冷得像淬了霜,"带二十个带刀侍卫,去御书房拿李嬷嬷。
告诉周统领,活要见人,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婉儿发白的指尖,"死要见尸。"
王公公应了声"遵旨",转身时袍角扫过苏婉儿的裙裾。
殿外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金铁相击的轻响。
苏婉儿望着御案上那封密信,突然想起昨夜赵婕妤给她送的安神汤。
婕妤当时握着她的手说:"这宫里的水,深着哪。"原来不是深宫妇人的闲话,是早看出了端倪。
"别怕。"赵顼的手掌覆在她手背,温度透过层层绣纹传来,"朕会清干净这些老鼠。"
可当苏婉儿离开承明殿时,御书房方向忽然传来小宫女的尖叫。
她脚步一顿,回头望去,只见李嬷嬷的贴身丫鬟小翠抱着个檀木匣从偏门跑出来,匣盖开着,露出半卷染了茶渍的信笺——正是她昨日在李嬷嬷房里见过的样式。
"姑娘小心!"跟在身后的小宫女突然拽她衣袖。
苏婉儿侧身避开,却见一片碎瓷擦着鬓角飞过,撞在廊柱上裂成几瓣。
抬头望去,御书房二楼的雕花窗棂后,李嬷嬷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手中的令牌在阳光下晃了晃,正是与刺客那枚同款的云雷纹。
"苏伴读好手段。"风里飘来一声轻笑,带着浓重的嘶哑,"但你以为,仅凭这点证据就能扳倒我?"
苏婉儿摸着被碎瓷划破的耳垂,血珠顺着颈子滑进衣领。
她望着御书房门口匆匆跑过的侍卫,又低头看向自己袖中——那里还藏着半块从妆台暗格里摸出的碎玉,是昨夜刺客挣扎时从他怀里掉出的。
玉上刻着的"昭"字,与先皇后遗物里的半块玉珏严丝合缝。
可还没等她理出头绪,御书房的小太监阿福就慌慌张张跑来,手里攥着块染血的绢帕:"苏伴读!
您...您屋里的小桃说,方才打扫时在您床底下,翻出...翻出一封带前朝标记的密信!"
苏婉儿的指尖在袖中握紧那半块碎玉,耳中嗡嗡作响。
她望着阿福发白的嘴唇,忽然想起李嬷嬷方才冷笑时,指腹反复摩挲的位置——正是藏信的檀木匣暗扣。
原来这局,从昨夜刺客闯入时,就已经布好了。
承明殿的钟声突然响起,惊起一群寒鸦。
苏婉儿望着御书房飞翘的檐角,那里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乱响,像极了昨夜刺客短刃落地的脆响。
她摸了摸发间的木簪,那是赵婕妤昨日送的,说是"保平安"。
此刻木簪的纹路硌着头皮,倒像是在提醒她:这局棋,才刚到中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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