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和阿福同时噤声,她理了理袖口的褶皱,朝阿福使个眼色——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有事午后御花园假山下再说。
午膳时分,御膳房送来了李贵妃"特意"赏的樱桃酪。
苏婉儿舀起一勺,看那粉白的酪浆在青瓷碗里晃出涟漪,忽然垂眸轻笑:"昨儿个可吓死我了。"她指尖点着妆台的檀木盒,"皇上给的平安扣找不着了,我翻遍妆奁都没见影。"
正用银匙搅桂花蜜的李贵妃猛地顿住。
她腕上的翡翠镯子磕在案几上,发出"当啷"一声——这声响比任何回答都有用。
苏婉儿余光瞥见她耳尖泛红,连耳坠子都在轻颤,分明是强压着慌乱:"不过是块玉,再让皇上赏你便是。"她端起茶盏掩唇,茶水却泼湿了半幅袖摆。
"娘娘说的是。"苏婉儿垂眸抿了口酪,甜腻的樱桃味在舌尖炸开,"只是那玉上刻着'顼'字......"她故意拖长尾音,看李贵妃的指节在桌下攥得发白,"若是被有心人捡了去,说我私藏御物......"
"够了!"李贵妃猛地起身,鎏金护甲刮过桌沿,在漆面上留下五道白痕。
她的宫装下摆扫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渍在苏婉儿裙角晕开,"本宫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珠钗上的珍珠撞在门框上,"噼里啪啦"掉了好几个。
苏婉儿望着她仓皇的背影,手指轻轻摩挲着裙角的茶渍——这茶渍不是意外,是李贵妃急着逃离时的破绽。
她摸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帕角的并蒂莲绣纹刺得指尖发痒——生母遗帕里的残笺,该派上用场了。
暮色漫进御书房时,苏婉儿正对着烛火核对河防奏报。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唰"地一响,比寻常风声沉了三分。
她耳尖微动("洞察秋毫"技能带来的敏锐),抄起案头的青铜镇纸就往窗边扑——月光下,一道黑影正贴着廊柱往窗棂挪,腰间挂着的短刀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有贼!"她扬声尖叫,镇纸"咚"地砸在窗台上。
黑影惊得踉跄,转身就往院外跑,却被闻声赶来的御林军堵了个正着。
灯笼光里,那人身穿灰布短打,脸上还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慌乱的眼睛。
"说!
谁派你来的?"御林军校尉抽出半柄刀,寒光映得那人额头直冒冷汗。
他颤抖着扯下黑巾,喉结滚了两滚:"是......是李贵妃宫里的周嬷嬷,她说......说御书房有要紧东西,偷着了赏五十两银子......"
苏婉儿退到廊下,看校尉将人押走。
夜风掀起她的裙角,她望着满地被踩乱的梧桐叶,忽然笑了——李贵妃急着补昨日的漏洞,反而派了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贼。
这贼一开口,连周嬷嬷的名字都抖了出来,倒省得她再去查。
更漏敲过戌时三刻,御书房重归寂静。
苏婉儿点燃第三支蜡烛,将李贵妃今早慌乱中掉落的珍珠(她特意让小宫女捡的)和那半块玉料并排放着。
烛光在珍珠表面流转,映出她微挑的眼尾——这些都是今晚要呈给赵顼的"证据"。
她翻开生母的遗帕,残笺上的"先皇后胞妹玉昭"在烛火下泛着旧纸的黄。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大半,投在残笺上的影子像道裂开的缝。
苏婉儿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突然听见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赵顼下朝了。
她迅速将残笺塞进袖中,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晃。
在烛影明灭间,她瞥见案头李贵妃留下的珍珠闪了闪,像是坠着什么更暗的东西,正等着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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