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十九年五月初八,巳时的日头正盛,金灿灿的阳光泼洒在靖王府的琉璃瓦上,折射出晃眼的光。林晚晚歪在临窗的软榻上,怀里抱着半块冰镇西瓜,正用银勺挖着红瓤往嘴里送,汁水顺着嘴角淌到月白色的衣襟上,秋菊拿着帕子跟在旁边,又是无奈又是想笑。
"我的小姐哎,"秋菊瞅着她鼓囊囊的腮帮子,扇子摇得更勤了,"这都第三块了,方才用膳时您可还吃了两大碗米饭呢!仔细脾胃受不住。"
林晚晚"噗"地吐出颗西瓜籽,砸在青瓷盘子里:"怕啥?咱东北人就好这口凉的!昨儿个那王嬷嬷不是嫌姐起得晚吗?今儿个姐偏要睡到日头晒屁股,等会儿还得去膳房寻些冻梨吃,气死她个老虔婆!"她说着又挖了一大勺,西瓜的甜凉顺着喉咙往下滑,舒服得她眯起了眼。
正吃得酣畅,院门外忽然传来小丫鬟的通报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王妃娘娘,柳侧妃院里的刘嬷嬷求见。"
林晚晚挖西瓜的动作一顿,斜睨着门口方向:"又来个嬷嬷?咋的,这王府嬷嬷是按斤批发的不成?"她不情不愿地坐直身子,随手把西瓜皮往盘子里一放,西瓜籽沾在嘴角都没顾上擦。
秋菊连忙上前帮她擦拭,压低声音道:"小姐,这刘嬷嬷可不是一般人,听说在柳侧妃身边伺候了十几年,最是尖酸刻薄,比昨儿个那王嬷嬷厉害多了。"
"柳侧妃?"林晚晚挑眉,指尖敲了敲茶几,"就是那个一门心思想给大冰块当小老婆的?行啊,姐倒要看看她派来的人长了几个脑袋!"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脸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靛蓝色比甲的老嬷嬷已板着脸走进来,头上黑缎抹额束得紧紧的,瞧着就透着股难缠的劲儿。刘嬷嬷见林晚晚歪在榻上,一双脚还大大咧咧地翘在茶几上,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福了福身却没什么恭敬之意:"参见王妃娘娘。老奴奉柳侧妃之命,特来瞧瞧娘娘可还习惯王府的日子。"
"习惯,咋能不习惯呢?"林晚晚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眼角挤出点生理性的泪,"就是这王府规矩太多,不像咱东北屯子,推门就能上炕唠嗑。就说昨儿个吧,有个不长眼的嬷嬷非让姐寅时三刻就起来请安,姐这不是刚来京城,水土不服起不来嘛!"她故意把"水土不服"四个字咬得极重,眼睛却瞟着刘嬷嬷的脸色。
刘嬷嬷嘴角抽了抽,冷笑一声:"王妃娘娘说笑了。王府的规矩岂是水土不服便能免去的?侧妃娘娘特意叮嘱,说今儿个该由您去她院里请安才是正理。"
"给她请安?"林晚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蹭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溜圆,"姐可是正牌王妃,她一个侧妃,让正妃去给侧妃请安?嬷嬷您这脑袋瓜子是被门框挤了,还是让驴给踢糊涂了?"
刘嬷嬷被她怼得脸色铁青,保养得宜的手都开始发抖:"王妃娘娘请注意言辞!侧妃娘娘乃是王爷亲封的侧妃,您身为正妃,理应恪守妇德,晨昏定省乃是本分......"
"理应个锤子!"林晚晚猛地站起来,指着刘嬷嬷的鼻子,"在咱东北那旮旯,只有小辈给长辈请安的道理!她柳侧妃论辈分是我妹妹,哪有姐姐给妹妹请安的?嬷嬷您这规矩怕不是从哪个垃圾桶里捡来的吧?回去告诉她,想让姐请安也行,先让她管姐叫三声'姐姐',姐一高兴,说不定就赏她个脸!"
"你......你这粗鄙村妇!简直是毫无礼数,有辱王府门风!"刘嬷嬷气得浑身发颤,指着林晚晚的手都在抖。
"哎哎哎,骂人可不对啊!"林晚晚叉着腰,往前逼近一步,"咋的,说不过姐就开始人身攻击了?告诉您老,姐在东北的时候,骂街能从初一骂到十五,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就您这口才,回去再练个十年八载吧!"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衣袍摩擦的轻响。萧玦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走了进来,墨发用玉簪松松束着,看见林晚晚像只护崽的母鸡似的瞪着刘嬷嬷,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王爷!"刘嬷嬷像是见了救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王爷您可来了!王妃娘娘她......她目无尊卑,拒不遵守王府规矩,还、还辱骂老奴......"
萧玦却看也没看地上的刘嬷嬷,径直走到林晚晚身边,目光落在她嘴角沾着的西瓜籽上,顿了顿,竟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替她擦去。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刘嬷嬷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林晚晚也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脸颊微微一热,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萧玦收回手,这才转过身,目光如冰刃般落在刘嬷嬷身上,声音冷得能掉出冰碴子:"谁让你来的?"
刘嬷嬷被他看得打了个寒噤,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老奴......老奴是奉柳侧妃之命,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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