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找死!”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眼神狠戾,“告诉下面的人,看准那几根主承重缆!等那玩意儿升到最高,晃得最厉害的时候……动手!锯!能锯断多少是多少!老子要看着那破轮子,还有那个姓李的‘妖星’,一起砸成肉酱!看那些泥腿子还敢不敢信他的鬼话!”
“是!”旁边几人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如同鬣狗般悄悄分散,借着工地的混乱和尘土的掩护,向巨架下方潜行而去。他们动作熟练而隐蔽,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巨架之上,负责在高空接应和调整方向的是几个胆大心细的老工匠。风轮在上升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晃动,每一次都让他们心悬到了嗓子眼。当风轮终于艰难地接近巨架顶端预设的安装位置时,晃动也达到了一个顶点!
“稳住!稳住!左三缆松一点!右前缆收紧!”墨衡在下面声嘶力竭地吼着,嗓子已经哑了。
就在这最紧张、最危险的时刻!
巨架底部,靠近基座承力点的阴暗角落,几条鬼魅般的身影猛地窜出!他们手中赫然握着锋利的短锯和凿子,目标明确,直扑那几根最粗、承受着最大拉力的主承重缆绳!
“有贼!”一直警惕巡视的靖海卫小队长眼尖,厉声暴喝,拔刀就冲了过去!
然而,距离稍远,那几个破坏者动作又快又狠,锋利的锯刃已经狠狠切入了坚韧的麻绳!刺耳的切割声响起!
“咔嚓!”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一根碗口粗的主缆在巨力和锯割下,应声而断!绷紧的绳索如同巨蟒般猛地弹开,抽在地上,带起一片尘土!
整个风轮框架猛地一沉,剧烈地倾斜摇晃起来!高空接应的工匠发出惊恐的尖叫!下方拉拽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变化带得东倒西歪,阵型瞬间大乱!绷紧的其他缆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啊——!”下方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呼喊!眼看着那巨大的风轮就要失控砸下!
千钧一发!
“别乱!”李岩的吼声如同惊雷炸响!他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气,竟猛地扑向旁边一根连接着备用导向缆的绞盘,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绞盘手柄,用身体作为配重,拼命向后压去!他后背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外袍,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牙关紧咬,目眦欲裂!
“拉紧备用缆!稳住基座方向!墨衡!顶住!”他嘶吼着,声音因剧痛和用力而变形!
墨衡也红了眼,抄起手边一根撬棍,狂吼着冲向风轮基座下方,用撬棍死死顶住因倾斜而偏移的基座一角!几个反应过来的工头也豁出命扑上去帮忙!
与此同时,冲过去的靖海卫士兵已与那几个破坏者短兵相接!刀光剑影,怒喝惨叫!但仍有破坏者不顾一切地扑向其他主缆!
“嗖!嗖!嗖!”
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时刻,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远处山坡上,那刀疤脸汉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身边两个刚举起锯子的手下,咽喉处几乎同时爆开一团血花!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刀疤脸骇然转头,只见工地外围一处稍高的土堆上,几个靖海卫的弩手半跪在地,手中强弩弩弦犹自震颤!冰冷的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正牢牢锁定着他!
“撤!快撤!”刀疤脸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剩下的破坏者也被这精准致命的远程狙杀吓破了胆,丢下工具,亡命奔逃。
高空的危机在下方众人拼死的支撑和调整下,险之又险地稳住了!备用缆绳发挥了关键作用。风轮框架在剧烈的摇晃后,终于被拉回正位,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落入了巨架顶端的承托卡槽之中!
“哐当!”一声沉重的闷响,如同巨锤擂鼓,重重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风轮,终于安放到位!
短暂的死寂。
随即,整个工地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疲惫!工匠们、工人们、靖海卫士兵们,激动地拥抱、跳跃、嘶吼!许多人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墨衡丢开撬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沾满了汗水和尘土,却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李岩依旧死死抱着那绞盘手柄,身体因脱力和剧痛而微微颤抖,鲜血已在他脚下汇成小小的一滩。他抬起头,望着巨架顶端那稳稳落位的巨大风轮框架,看着那一片片尚未安装的帆板骨位,仿佛已经看到了它们迎风鼓动、将清流抽上大地的景象。他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疲惫,却又无比明亮的笑容。
成了。
这抽水的巨轮,终于在这片被旱魃诅咒的土地上,立起来了!
* * *
养心殿。
王承恩将城南工地刚刚发生的惊险一幕,连同李岩浴血稳定绞盘、靖海卫弩手狙杀破坏者的细节,低声禀报给了赵琰。
赵琰站在那幅巨大的《大胤坤舆全图》前,背对着王承恩。他的手指,正缓缓划过图上那片被特意标注为赤红色的、代表严重旱情的中原腹地。流民聚集的方向,被朱砂勾勒出一道道刺目的箭头,如同溃烂的脓疮,指向京城,指向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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