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尹妙跪在枯死的凝露草前,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月光拉长了她的影子,在死寂的药田里显得格外孤寂渺小。掌心被磨破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为什么会失败……”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是菌丝排斥?是灵气不足?还是那土壤里诡异的“锈蚀”感在作祟?她的大脑一片混乱,连日积累的压力和此刻的打击让她几乎无法思考。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干涸的泥土上,瞬间消失不见。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一个平静得近乎没有起伏的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
“菌丝厌氧,深埋于根,气路断绝,焉能成活?”
尹妙猛地一惊,如同受惊的小兽般倏然抬头!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谁?!
只见药田边缘的阴影里,不知何时静静立着一个身影。月光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衫,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由竹片和透明晶石磨成的简陋“眼镜”。正是陆明渊!他手中,那古旧的木质算盘在月色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几颗算珠还保持着微微晃动的姿态,显然刚刚停止拨动。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那句“菌丝厌氧”……他竟一语道破了失败的关键?!
巨大的震惊瞬间压倒了绝望!尹妙浑身紧绷,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小药锄,警惕地盯着陆明渊。这个沉默寡言、整天只知拨弄算盘的少年,此刻在她眼中变得无比陌生和……危险!他怎么会懂这个?他为什么要关注自己这个不起眼的杂役?
陆明渊似乎并未在意尹妙的戒备。他向前走了两步,踏入月光之中。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越过尹妙,落在了那几株彻底枯死的凝露草上。他的眼神专注,像是在审视一道复杂的算题。
“土气枯涸,非止于表。”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入尹妙混乱的思绪,“其下有隙,阴气上涌,蚀灵侵根。”
阴气上涌?蚀灵侵根?尹妙心头剧震!她立刻联想到自己感知到的那丝土壤中的“锈蚀”感!难道……这灵田的枯竭并非仅仅是表层贫瘠,而是地下有问题?!
“你……你怎么知道?”尹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陆明渊的话,像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她眼前的迷雾!菌丝深埋缺氧而死是直接原因,而更深层的土壤问题,才是根本!
陆明渊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终于从枯草移到了尹妙脸上,隔着那两片薄薄的晶石。镜片反射着清冷的月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只感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相,直视灵魂深处。
“算出来的。”他淡淡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拨动了一下算盘珠,发出一声清脆的“噼啪”响,“此地气脉走向,五行流转,皆有定数。阴气郁结于坎位(北方),阻塞坤土(大地)生机,故显枯败之象。”
算出来的?!用算盘?!尹妙觉得这简直荒谬绝伦,却又无法反驳。他精准地点出了菌丝死亡的关键,更点出了土壤问题的核心!这绝非巧合!
“那……该怎么办?”尹妙下意识地追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一丝微弱的希望。此刻,陆明渊在她眼中,不再是那个古怪的孤儿,而是一个可能掌握着拯救这片药田钥匙的神秘人物。
陆明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计算着什么。算盘珠在他指下发出细微而密集的“噼啪”声,如同夜虫的低鸣。他微微侧头,目光投向了药田的东北角,靠近边缘阵法屏障的地方。
“坤土承阴,需引离火(南方)疏导,或植金锐(西方)破滞。”他缓缓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结论,“然引火需阵,非尔之力。植金……可试‘碎星草’。”
碎星草?尹妙迅速在《百草经》残卷的记忆里搜索。一种低阶灵草,叶片边缘有细小锯齿,据说蕴含微弱金气,喜阳耐旱,常生于岩石缝隙,其根系有微弱破开板结土壤的能力。药园里似乎就有种植,但不算珍贵。
“植于何处?”尹妙追问,心跳加速。
陆明渊抬起手,指向他刚才注视的药田东北角,靠近阵法屏障边缘的一块区域:“坎位之眼,阴气泉涌,植金破煞,或可疏浚一丝地气。”
他的手指修长,指向极其精准。尹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她感觉土壤“锈蚀”感最重的地方!之前堆肥时,那里的杂草都长得格外稀疏矮小!
“多谢!”尹妙心中豁然开朗,巨大的希望重新燃起!她对着陆明渊,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这份指点,无异于雪中送炭!
陆明渊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谢意。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身影很快融入药园深处朦胧的夜色里,只留下算盘珠偶尔碰撞的余音,以及空气中淡淡的、属于草木和夜露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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