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一长一短尖厉的哨声在空中划出摩斯密码,炊事班老王头叼着烟卷倚在门口:"这帮新兵蛋子准得把'拿碗哨'听成'紧急集合'。"
果不其然,走廊里噼里啪啦响起武装越野的动静。一班长看着新兵端着脸盆冲出来的阵仗,憋笑憋出内伤:"同志们,咱是去干饭不是去干仗!"
哨音划过渐渐晴朗起来的天空,部队里的哨音有着特别的规定,那就是靠哨音的多少长短来区别命令的内容。
如一长一短,拿筷子拿碗!一短一长,脱裤子上床!诸如此类还有很多,但冷艳锯一个新兵,是没有耐心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的。
"吃饭了,都出去集合。"一班长吆喝一声,大家一窝蜂地涌出宿舍。
新兵们像一群刚出笼的鸭子,推推搡搡地挤在门口。
张老实的鞋被踩掉了,正单脚跳着提鞋。李拥军的帽子戴歪了,活像个滑稽演员;冯大嘴则被人群挤到了最后面,瘦小的身影几乎要被淹没。
"这他娘的是集合还是赶集?!"一班长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给你们十秒钟,按班排站好!十、九、八..."
新兵们顿时乱作一团。食堂就在不远处的操场西边,一班长笔挺地站在全连面前整队。一连串的口令过后,然后带队向食堂进发。
营房内所有的路上都画了一道道的横线,老兵走一步正好一道横线。后来冷艳锯才知道这叫养成线,每步75厘米。
"注意步伐!抬头挺胸!"一班长的吼声在操场上回荡。
新兵们像蹒跚学步的孩童,低头盯着地面上的白线,小心翼翼地调整步伐。张老实走成了顺拐,同手同脚的样子活像只笨拙的企鹅。李拥军则因为太专注看线,一头撞上了前面人的背。
"哈哈哈..."队伍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笑什么笑!"一班长猛地转身,"全体都有,原地踏步——走!"
新兵们慌忙抬起腿,结果踩成了一锅粥。冷艳锯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王婶摊煎饼时面糊在铁板上摊开的样子——就跟现在这群新兵的队形差不多。
远处,几个老兵列队走过。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养成线上,靴子砸在地面上发出"啪、啪"的脆响,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新兵们不由自主地停下混乱的踏步,看得目瞪口呆。
"看什么看?三个月后你们也得这样!"一班长咬牙切齿,"继续前进!"
食堂门口贴着"食不言,寝不语"六个大字,鲜红得刺眼。
冷艳锯正寻思早上是不是面包油条加鸡蛋呢,值班的一班长喊了一声:"立定。"原来已经到了饭堂门口了。
一班长再整队,又是一连串的口令:"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
指导员早到了,站在食堂门口,乐呵呵地看着这群小绵羊。
一班长转身立正报告:"指导员同志,全连早饭前带到,应到36人,实到36人,是否开饭,请指示!"
指导员李旭光还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冷艳锯注意到指导员个不高,是个眼镜,胖胖的看上去倒是挺和蔼。
他用浓重的掸邦口音道:"今天是新兵战友们第一次部队就餐,我代表炮连的老同志向你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大家呱唧呱唧。"
掸邦口音把"热烈欢迎"说成"热泪欢淫"。新兵们卖力鼓起手掌来,足足鼓了有一分钟,把我的手都鼓麻了,激动啊。
鼓完掌,一班长下口令:"下面咱们先来段饭前开胃曲!"
一班长小声问我们:"你们都会唱嘛革命歌曲?"大家七嘴八舌,有的会唱《学习雷锋好榜样》,有的会唱《社会主义好》,还有的回答说会唱《一分钱》。
最后定下来唱《学习雷锋好榜样》,一班长手舞足蹈当起人肉节拍器,两手抓虾样比划着:"学习雷锋……预备,唱。"大家都捏着嗓子,哼哼呀呀的唱完了第一段。
《一分钱》的调子也混进《学习雷锋》,炊事班窗户探出三颗看热闹的油头。
一班长再整队,向指导员报告。指导员李旭光指示:"歌子唱得不错,声音太小,下步还得努力。"
吃饭吧,吃饭吧,新兵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脊梁了,吃个饭还得唱歌,哪还有这么多程序。
又不是耶稣教,吃饭得祷告,不过也难怪,听哥哥说,以前当兵的吃饭前还要集体背彭司令他老人家语录呢。
指导员接着说:"下面我布置一下今天上午的操课内容,新兵排进行新兵共同科目训练,老兵排……,下面请新兵排先进食堂。"
指导员终于讲完了,大家挨个进入食堂,一个班一桌,桌子是方桌,周围是一圈巴掌宽的木凳。
冷艳锯进去笑嘻嘻地一屁股坐下,突然头顶上"咣"地一声,班长照头顶就是一下子,只听他低声吼道:"站起来。"
冷艳锯条件反射般打了个立正,用眼睛的余光四周一睃摩,他妈妈的,一家人都笔挺地站着呢,干嘛啊,等上帝降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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