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山,断魂崖。
这名字听着就透着股不祥,实际景色更瘆人。
嶙峋的怪石像野兽的獠牙,直戳向阴沉的天幕,深不见底的悬崖下,风呜呜咽咽地往上卷,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山风凛冽,卷起地上的沙砾和枯叶,抽打在林薇冲锋衣的帽子上,啪啪作响。
程铭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对着旁边正在仔细扫描一处岩石缝隙的技术员抱怨:
“头儿,咱是不是被那孙子耍了?这鬼地方,鸟拉屎都嫌硌屁股,哪像有人来过?还‘断魂崖’,我看是断咱们的魂!”
林薇没搭理他,眉头紧锁,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脚下寸草不生的坚硬岩地。
她的靴子踩在粗粝的石面上,发出单调的嚓嚓声。
直觉告诉她,郭言成提供的这个地点,绝非空穴来风。
凶手选择这里,必然有其目的。
突然,她的脚步停住了。
蹲下身,就在靠近悬崖边缘、一块突出巨岩的背风阴影里,一小片地面显得异常。
周围的岩石都是灰扑扑的,唯独这一块,颜色更深,像是被什么东西熏烤过,覆盖着一层极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黑色粉末。
粉末的边缘,隐隐能看到岩石表面被高温灼烧后留下的细微龟裂。
“程铭!”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过来!取样!”
程铭一个激灵,立刻带着工具包冲过来,小心翼翼地用特制刮片和毛刷,将那片灰烬和下面一层薄薄的浮土收集进无菌证物袋。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处理稀世珍宝。
“这……烧的啥玩意儿?这么点灰?”
程铭对着阳光晃了晃证物袋,里面那点东西少得可怜。
“不知道。”
林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锐利地投向悬崖下翻滚的雾气,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物理痕迹。立刻送回局里物证科,加急!我要知道它是什么!”
远景大厦顶层,临时安全会议室的灯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巨大的防弹玻璃窗外,金州璀璨的夜景被隔绝在外,只留下一片冰冷的反光。
孙子刚缩在会议桌最角落的椅子里,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
赵铁山胸口那个大洞的惨状和张老三的死讯,像两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神经。
他手里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是他老婆孩子笑靥如花的照片,指尖却抖得厉害。
“完了……全完了……”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眼神涣散,额头上全是冷汗,
“下一个就是我……肯定是下一个……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郭言成烦躁地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水也没能压下心头的火气:
“孙子刚!你他妈给我振作点!嚎丧呢?有我们在,你死不了!”
“在?在有什么用?”
孙子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绝望的惊恐,
“赵铁山身边没人吗?张老三躲得不够严实吗?”
“还不是让人像宰鸡一样弄死了?那玩意儿……那玩意儿就不是人!”
“是鬼!是来索命的鬼!我们当年……当年……”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猛地打了个寒颤,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行了行了!”
飞鼠不耐烦地打断,他叼着烟,烟雾缭绕也遮不住脸上的戾气,
“哭哭啼啼顶个屁用!妈的,干坐着等死,老子宁愿打牌!输赢都比这强!”
“打牌?好主意啊!”
王老三立刻来了精神,他刚才被郭言成一句“一边玩去”怼得蔫蔫的,正愁没事干。
他从自己那件鼓鼓囊囊、印着八卦图案的廉价夹克里,神奇地摸出一副油腻腻的扑克牌,
“来来来!斗地主!输赢现结!一把一百!郭董,周处,玩不玩?老枪,飞鼠哥?”
郭言成瞥了一眼还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神空洞的孙子刚,知道暂时指望不上这家伙提供什么线索了。
紧绷的神经也需要片刻的松弛。
他拉开椅子坐下:
“行!玩几把!周处,来不来?放松一下。”
周慕云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份安全局的加密文件,闻言推了推金丝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以。稍等,我存个档。”他优雅地合上笔记本,坐到了郭言成对面。
老枪闷声不响地拉开椅子坐下。
飞鼠也掐灭了烟头。
牌局开始。
开局三把,郭言成凭借卧底生涯练就的察言观色和一点小手法(比如洗牌时不经意地记住几张关键牌),赢得轻松愉快。
老枪和飞鼠骂骂咧咧地掏钱。
第四把开始,风云突变。
周慕云成了地主。他出牌的风格和他的人一样,冷静、精准、逻辑严密得令人发指。
“单走一个6。”飞鼠试探。
“压死,K。”周慕云眼皮都没抬。
“不要!”老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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