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一片漆黑,泥土的气息就那样突然闯进我的鼻子,是这片土地我知道。紧接着尖锐的东西划伤我的眼睛,我只能紧紧闭上,但我知道我应该成功了。”
今晚,一家人久违地吃到了团圆饭,杜恩在房子里转了又转,他想看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当被再次问及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他坐在沙发上,其他人也坐下,他短短地吸了一口气,长长地道来。
那天杜恩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一张很新的床,比家里的柔软许多,而周围只有一个简易马桶。黯淡的灯光,刺鼻的气味,白色的瓷砖,玻璃墙和门,这是病房还是监狱,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扭过头,一个男人就在玻璃墙另一面看着他,他挣扎地从染了些血的白色床上坐起来。男人推开门走进来,他说他叫文占越,不顾杜恩的反抗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说,好好睡一觉。
睁开眼,周围的一切不是梦,尽管杜恩在梦里不停地奔跑也没有跑向逐渐远去的麦田。文占越在叫着他的名字,他的声音很轻,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想到了父亲。父亲不会叫醒偶尔贪睡的自己,但过了九点就会。“九点了吗?”父亲的影像像电视没了信号,是那张陌生的脸摆在眼前。“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买了很多样。”他说,好几样早餐摆在手推桌上。
杜恩抗拒了数不清的天数,绝食,打砸,撞向玻璃,他只想回家。文占越没有说什么,只是每天从他的胳膊上抽一管血,之后就离开了,他很放心杜恩待在这里。饮食是充足的,心情是焦急的,完全不同的环境让他的心态有些崩溃,没有时间,没有黑暗,山蛩在身体内狂乱地蠕动,意识已经分散成无数,飘荡在这间屋子以外的每一个角落,家人的样子就在眼前,他生活的一切,他的热爱,他的恐惧,都在眼前,无时无刻地轰炸着每一个意识。除了食物和水,他所依赖的就是放在地上的镇定剂,这样他就可以在梦中继续奔跑。
在一顿午餐或是晚餐之后,杜恩见到文占越的频率增加了。在玻璃后,他看不到屋子的门,只能看到文占越从一个帘子后走来,他再次袭击了他,不过山蛩却被捏得很疼。“你父亲不要你了!”文占越略带愤怒地说。杜恩不肯相信。“他把你交给我,也许能够找到让你们健康的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像我一样。”文占越没有制止失去理智的杜恩,任由他在实验室里发泄。在杜恩累了后,文占越把杜恩抱回到床上,整理了他的头发,就坐在地上看着他。杜恩憋着泪,大喘着气,瞪着文占越,在他身后,一个男人正在收拾屋子。“你知道你有一个叔叔吗?你更像他一些。”杜恩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男人收拾屋子,又送进来新的工具和仪器。
那一晚,杜恩在他眼中看到了虔诚的怜悯,仿佛是对待一头祭祀给神明的牛羊,他听不到文占越心里的祷告,但能听到自己心里的祷告。文占越终于在杜恩身上开展了进一步的研究。
“你有孩子吗?你也会这样对待他吗?”杜恩被局部麻醉了,任由文占越摆布,而他也开始主动交谈,“如果你的孩子也像我一样,你也会这样吗?”文占越在手上的空闲之余,看了杜恩一眼,“我没有。”
“你对我的研究,有进展吗?”“我可以救他们吗?”“那时,一切都会结束了,对吗?”杜恩庆幸自己的身体有很强的恢复能力,他不知道文占越前些天都取下了什么,又放进了什么。“如果你配合的话。”文占越说。
“你住在哪里?”“你有见过我爸爸和哥哥们吗?”“已经过去多少天了?”杜恩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和之前的暴躁不同,他似乎开始接受了。“不必再想他们了。”文占越坐在一旁看着杜恩。“我想他们。”杜恩说,那晚他得到了一个钟,挂在床对侧。
“你有去过动物园吗?”“你有进过审讯室吗?”“这里是精神病院吗?”不知什么东西从杜恩眼眶插入头颅。“没有。”文占越从杜恩眼眶中小心地揪出一条山蛩。“你不关心我难不难受吗?也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杜恩成功地让文占越停下了,但那条山蛩也被割去了。
“你想要了解什么,直接问我就好,别让这冰冷的东西问我。”“它们还是能感觉到温度的。”杜恩和文占越之间重复的,枯燥的,见到第一眼就看到最后的,发生在这里的事,让杜恩心急,他等待了好几周了。“你知道什么?”文占越放开了杜恩。“你想知道什么?”杜恩像一条呲牙的小狗一样,他带着愤慨的心情,有起有伏地,零零散散地讲了好多。
“你相信魔法吗?”“我感觉你像一个巫师。”“直觉告诉我,那个男人曾经也像我一样。”“他也躺在这里。”“我会变成那样吗?还是什么样?”杜恩问了好多问题,文占越却不能一一解答,“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可以要画板和颜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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