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吓得浑身一哆嗦,兵书差点脱手。
萧承锐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本能地将那本承载着他梦想与冒险的旧书猛地塞进怀里,紧紧贴着怦怦狂跳的心脏,同时一把抓住阿沅的手腕,冰凉的小手被他滚烫的掌心包裹:
“是巡山的侍卫!被抓住我就死定了!”
他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拉起阿沅就往山洞深处更幽暗的角落钻去。
阿沅对这片山林熟稔如掌纹,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敏捷。
她反手拉着萧承锐,像两条滑溜的小鱼,在嶙峋的怪石和低垂的藤蔓间七拐八绕,最后从一个被茂密蕨类遮掩的狭窄岩缝里钻了出去。
两人气喘吁吁地躲在一块巨大的风蚀岩后,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们屏住呼吸,看着一队身着皮甲、腰挎长刀的侍卫骂骂咧咧地从不远处走过,脚步声沉重地敲打着地面,也敲打在两个惊魂未定的孩子心上。
“好险!”萧承锐长舒一口气,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岩石,冷汗几乎浸透了里衣。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掏出怀里的兵书,心疼地抚平被自己慌乱中揉出的皱褶和卷角,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阿沅的目光却被远处山崖边一株迎风摇曳的紫色小花牢牢吸引。
那花在嶙峋的石缝间绽放,纤细却倔强。
“是雪见草!”她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带着发现宝藏的狂喜,“武僧师父说过了,悬崖边上长的雪见草最灵验!能治最重的跌打损伤!”
话音未落,她小小的身影已经像只灵巧的岩羊,手脚并用地攀着凸起的岩石,朝着那危险边缘挪去。
“阿沅!回来!危险!”
萧承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失声惊呼。
崖边的风骤然猛烈,呼啸着灌满衣袖,吹得阿沅单薄的藕荷色衣裙猎猎作响,整个人仿佛一片随时会被狂风卷走、撕碎的枯叶。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四肢百骸。
阿沅却已稳稳地蹲在了最边缘,回头冲他露出一个得意又安抚的笑容,晃了晃手中那株珍贵的紫色小花。
就在这笑容绽放的刹那,异变陡生!
“咔嚓——”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她脚下那块看似坚实的风化石,毫无征兆地碎裂、松动!
“阿沅——!!!”萧承锐肝胆俱裂的嘶吼响彻山谷!
他像一支离弦的箭,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扑去,伸长的手臂在狂风中徒劳地抓挠!
指尖只来得及触碰到她扬起的一角衣袖!
“刺啦——!”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如同命运冷酷的宣判,狠狠刺入萧承锐的耳膜!
藕荷色的碎布留在他的掌心,带着女孩身体残留的微温。
而阿沅那小小的身影,如同断线的纸鸢,瞬间被崖下的深渊吞噬!
只有几块被带落的碎石,骨碌碌地滚落,在死寂的山谷中撞出空洞、绵长、令人绝望的回响。
“不——!!!”萧承锐的惨叫声凄厉得变了调,惊飞了满山栖息的鸟雀,扑棱棱的翅膀声更添混乱与悲凉。
他像疯了一样扑到崖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目眦欲裂地向下张望。
陡峭的崖壁上怪石嶙峋,树影幢幢如同鬼魅,那抹熟悉的藕荷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无尽的、令人窒息的虚空和呼啸的冷风回应着他的绝望。
“来人啊!救命!有人掉下去了!阿沅——!”
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模糊了视线,冲刷着脸上的泥土。
闻声赶来的侍卫们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小皇子跪在悬崖边缘,小小的身体因巨大的悲痛而剧烈抽搐,手里死死攥着一片刺目的藕荷色碎布,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稚嫩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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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泉山北麓,皇家猎苑边缘。
十五岁的萧执圭端坐马上,雨后初霁的阳光洒落在他素净的骑装上,勾勒出挺拔如青松的轮廓。
他面容沉静,眉宇间是超越年龄的温和与持重,虽未正式册立太子,那份浸润在骨子里的储君风范已在举手投足间显露无疑。
雨后山林的气息格外清冽,草木的芬芳混合着泥土的湿润,沁人心脾。
他正带着几名侍卫,策马缓行,细致地巡视着即将用于春狝的场地。
“殿下,”身旁一名侍卫突然勒住马缰,神色凝重地指向东侧一处陡峭的崖壁,“那边……好像有动静?”
萧执圭循声望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只见那片被雨水冲刷得光洁发亮的巨大岩壁上,在浓绿树影的掩映下,似乎……挂着一团极其微小的、与岩石颜色迥异的影子?
那颜色……竟是柔和的藕荷色!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让他心头猛地一紧。
他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过去看看!”
侍卫们慌忙跟上,拨开茂密得几乎密不透风的灌木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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