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情节简介:恶绅钱厚德因争抢佃农周大柱家青苗,命家丁将其活活打死。>周妻告到县衙,县官贾正清收受钱家贿赂,反诬周大柱偷窃,将其妻当堂掌嘴。>当夜贾正清被拖入城隍殿,判官厉喝:“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城隍爷石眼转动,冰冷秤钩刺入贾正清脊骨,将他悬吊半空。>同时钱厚德家中,千斤秤砣凌空落下,将他压成血肉薄饼。>次日衙役发现贾正清悬于公堂梁上,身下散落着沾血的秤砣与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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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滚烫的泥地上,腾起一片呛人的土腥气。周大柱最后看到的,是自家田里那片眼看就要灌浆饱满的青玉米,翠生生的穗子刚抽出顶花,在钱家恶奴挥舞的锄头下,一片片被粗暴地砍倒、践踏。他喉咙里堵着血沫子,嘶吼着扑上去,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瘦牛。钱厚德那张油光光的胖脸上溅了几点泥星子,他嫌恶地皱了皱鼻子,用一方雪白的杭绸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不长眼的东西,”他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棱子,“这地,早就姓钱了!给我打!打死勿论!”
棍棒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砸在周大柱瘦骨嶙峋的背上、腿上、头上。骨头断裂的声音被淹没在雨声和钱厚德家丁的吆喝里。周大柱蜷在泥水里,身体抽搐着,渐渐不动了,浑浊的泥水混着暗红的血,在他身下慢慢洇开一片刺目的红。他一只枯瘦的手,五指深深抠进泥里,离他指尖不远,是一株被踩倒的玉米苗,青翠的嫩叶上沾着泥点和他溅出的血。
钱厚德这才垂下眼皮,扫了一眼泥水里那团破布似的躯体,仿佛只是看了一眼碍事的垃圾。他小心地提起绸袍的下摆,绕过那片泥泞的血污,踩着家丁早已铺好的干净木板,坐进滑竿里,声音平淡无波:“拖远点,别脏了我的地。”
……
县衙公堂之上,“明镜高悬”的漆金大匾高悬头顶,却被堂下弥漫的绝望衬得冰冷而虚伪。周大柱的妻子王氏,一身重孝,跪在冰凉的青砖地上,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她额角乌青,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那是方才衙役奉了县太爷贾正清的令,当众“掌嘴”留下的印记。她抖得厉害,牙齿磕碰着,却仍用尽全身力气,一遍遍嘶哑地重复:“青天大老爷……我家大柱冤啊……钱厚德抢苗子,活活打死了他……求大老爷做主……”
贾正清端坐堂上,官帽下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他手指焦躁地捻着袖袋里那张硬挺的银票,触感滚烫。钱家送来的,不止是银票,还有他小舅子在府城的前程。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尖利刺耳:“大胆刁妇!钱老爷仁厚乡里,岂容你污蔑?分明是你家周大柱贪心不足,偷盗钱家田里青苗,被当场捉拿,扭打间自己失足跌死!还敢咆哮公堂,诬告良善?来人!给本官重重地打!”
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水火棍高高举起。王氏最后的力气仿佛被这一声惊堂木彻底抽空,眼前一黑,软软瘫倒在冰冷的砖地上。她昏过去前,只看到贾正清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和他捻着袖口的手指,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笑意。公堂之上,只剩下衙役们粗重的呼吸和外面隐隐传来的、属于钱厚德府邸方向的丝竹宴乐之声。
……
夜,深得像泼翻了墨。贾正清做了个怪梦,梦里无数只枯瘦如柴的手从地下伸出,死死抓着他的脚踝往下拖,冰冷的泥水瞬间淹没了口鼻。他惊喘着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寝衣,心口狂跳不止。黑暗中,他摸索着想去倒杯茶压惊。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瓷壶的刹那,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浓重水腥气和地下泥土腥冷的阴风,猛地灌满了整个房间!桌上的烛火“噗”地熄灭,陷入彻底的黑暗。贾正清只觉脚踝一紧,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死死箍住,那触感坚硬、粗糙,绝非人手!一股巨大的、不容反抗的力量猛地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拖死狗般拖过冰冷的地板。
“救——”他刚张开嘴想呼救,一股带着淤泥腐朽气息的冷风猛地灌入他的喉咙,堵得他眼前发黑,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他被拖拽着,身体在门槛、台阶上剧烈地磕碰,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周遭的景象在绝对的黑暗中疯狂地扭曲、倒退,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自家宅院里被拖行,而是被硬生生拖入了一条冰冷、粘稠、没有尽头的黄泉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永恒的一瞬,那股拖拽的力量骤然消失。贾正清像一摊烂泥般被掼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浑身剧痛,骨头像散了架。他艰难地撑起眼皮。
眼前,是一间巨大、空旷、死寂无声的殿堂。殿内光线昏黄摇曳,全赖两侧墙壁上插着的几支巨大的白蜡烛,烛泪堆叠如小丘,烛火幽绿,跳跃着一种不祥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陈年香灰、潮湿朽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的腥甜气息。殿堂深处,一座高逾丈余的神像端坐于巨大的神龛之中,身披描金绘彩的官袍,头戴冠冕,正是此地城隍!神像的面孔在幽绿烛光下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竟是两枚冰冷、毫无生气的青色石头镶嵌而成,此刻,那石眼竟似微微转动,带着漠然的神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蝼蚁般的贾正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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