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仁杰后颈的寒毛还竖在那里,像被淬了冰的银针,刺得皮肤微微发麻。
夜风穿堂而过,带来潮湿的青苔气息和远处犬吠,他却只听见自己胸腔里沉闷的心跳。
他盯着穹顶孔洞飘下的银杏叶,那片金黄在月光下泛着冷芒,仿佛从旧梦中撕裂的碎片。
喉间因“判官音”翻涌的血气又往上顶了顶——那声音太像了,像极了奶娘咽气前突然直起身子,枯槁的手攥住他手腕时,对着空气说“您来了”的尾调。
那声音像是贴着耳骨刮过的刀片,带着熟悉的温度与绝望。
“叮——第九局完成度100%,系统等级提升至三阶。”机械音在识海响起,他却充耳不闻,目光死死盯着祭坛中央缓缓汇聚的暗红溪流。
指腹重重按在祭坛边缘,青铜纹路硌得生疼,这才强迫自己回神。
方承业还倒在阵眼旁,血与黑血混作暗红溪流,正顺着石缝往祭坛中心汇。
指尖刚碰到那枚半块虎符,残片突然泛起金光,在掌心烙下一道浅痕,烫得他肌肉一颤。
他皱了皱眉,将虎符塞进怀里贴身的暗袋,又摸出更夫铜钲别在腰间——这东西藏着他的断案刃,此刻倒成了最好的伪装。
巡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方仁杰贴着墙根摸到后窗。
夜风卷着血腥味灌进来,夹杂着铁锈般的寒意,他深吸一口气,左腿微屈,《风雷腿》的劲气顺着经脉窜到脚底。
“蹬”的一声,青瓦碎了两片,他已跃上屋檐,像道影子般掠过血衣书院的飞檐。
风声呼啸而过,带起他衣角猎猎作响。
下方兵士的呼喝声被甩在身后,他却不敢松懈,直到望见洛宁城大相国寺的塔尖,这才放缓身法,落在城外破庙的房顶上。
“咳——”他扶着瓦当剧烈咳嗽,喉间的腥甜终于破口而出,在青瓦上绽开红梅。
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得眼底的暗芒更重。
那沙哑男声在耳边回放,他摸了摸胸口的虎符,残片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九局……”他低喃,“当年灭门,如今血衣书院,都是你们的局?”
晨雾未散时,方仁杰已换了身洗得发白的青布短打,混在洛宁城早市的人流里。
街边油条摊热气腾腾,空气中弥漫着芝麻糖的甜香与豆腐脑的豆腥味。
他啃着刚买的糖糕,耳朵却竖得老高——街角茶摊的老倌正拍着桌子说话:“昨儿后半夜,西市暗巷死了个外乡人!我家小子起夜看见的,那尸体直挺挺躺在地上,脸白得跟纸似的,脖子上还冒黑气!”话音未落,围观人群一阵骚动,有人低声议论,也有人捂紧衣襟快步离开。
方仁杰手一抖,糖糕掉在地上。
他蹲身捡糖糕,余光瞥见茶摊边围了七八个百姓,都在交头接耳。
“六扇门的人今早才到,说是要封锁现场。”卖菜的老张头压低声音,“我听李捕头说,死者身上没带路引,怀里倒揣着半块玉佩……”
玉佩。
方仁杰心跳漏了一拍。
他擦了擦手,装作不经意地挤到茶摊前:“老张头,暗巷在哪儿?我给东家送菜常走西市,怎么没听说过?”语气轻松,手指却已悄悄扣住铜钲边缘。
“就挨着陈记米铺后边儿的窄巷子,平时没什么人走。”老张头扫了他一眼,“你问这干啥?”
“我家那口子胆小,昨儿说听见外头有动静,我这不打听清楚好回去哄她。”方仁杰赔着笑,手已经摸上腰间的更夫铜钲——这东西他敲了十年,洛宁城的街坊都认。
果然,老张头没再追问,又和旁人聊起别的。
方仁杰转身挤进人流,往西市走时,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新案件【暗巷疑尸】,是否伪装成衙役介入/以更夫身份介入?”他脚步微顿——伪装衙役容易被李捕头识破,更夫身份却能借着“熟悉街道”的由头混进去。
“选后者。”他在心里默念。
暗巷口果然围了两个衙役,举着“闲人莫入”的木牌。
方仁杰敲了敲铜钲,故意提高声音:“各位街坊让让,更夫我来巡早市了!”他挤到衙役跟前,指了指巷子:“两位爷,这巷子里昨儿出事儿了?我打更时路过,怎么没听见动静?”
“去去去,无关人等不许进。”左边的衙役皱眉推他。
方仁杰踉跄两步,右手却悄悄摸出枚铜板,塞到右边衙役手里:“兄弟,我就看看,不添乱。我打更十年,这巷子里的砖头都认我,万一有啥线索……”
右边衙役捏了捏铜板,咳嗽一声:“老方头是吧?你进去可以,别碰东西。”
方仁杰点头哈腰地钻过警戒线,暗巷里的腥气立刻涌进鼻腔,像是腐肉与冷铁混合的味道。
他眯起眼,视线扫过尸体:尸体仰躺在青石板上,穿着灰布短打,面色青白得像泡了水的纸。
他蹲下身,指尖在尸体上方三寸处虚按——“判官眼”启动时,识海泛起微光,尸体表面浮起淡青色的气劲纹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