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浑浊冰冷的河水瞬间拍打上来,将她半个身子都浸透。木筏在狂暴的激流中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疯狂地旋转、颠簸!云月漪死死抓住筏子上凸起的木棱,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才勉强没有被甩飞出去。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伤口在冰冷河水的浸泡下更是钻心地疼。
她紧紧闭着眼,不敢看那翻滚的浊浪,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和力气,都寄托在身下这艘随时可能散架的木筏,以及……手中那柄同样湿透冰冷的破伞上。
暗河咆哮着,裹挟着这艘渺小的木筏和其上更渺小的身影,冲入了前方无边无际的黑暗隧道。身后的声音,无论是追兵的喧嚣还是斗兽场的血腥,都被这震耳欲聋的水声彻底吞没。
不知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水流似乎渐渐平缓了一些。木筏不再疯狂旋转,只是随着水流缓缓向前。
云月漪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极度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她趴在湿冷的木筏上,大口喘息着,冰冷的河水刺激着她的伤口,带来阵阵麻痹的痛感。
就在她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木筏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轻轻一震,停了下来。
她勉强抬起头。
前方不再是狭窄的岩壁通道,而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如同地下溶洞般的空间。微弱的光线从上方极高的穹顶缝隙中透下,勉强能看清周围嶙峋的怪石轮廓。水流在这里汇聚成一片相对平静的深潭,木筏正漂在潭水边缘。
岸边,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一片倾斜的、布满淤泥和碎石的滩涂。更远处,似乎有微弱的天光透入。
出口?!
云月漪心中猛地一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她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划动木筏靠岸。
然而,就在木筏即将触碰到岸边淤泥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气息,如同无形的冰水,瞬间笼罩了整个溶洞空间!
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深潭平静的水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死寂得可怕。连那从穹顶缝隙透下的微弱天光,都仿佛被冻结了。
云月漪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比面对凌绝真人时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寒意,沿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那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漠视!一种如同神灵俯瞰尘埃的、绝对的、令人绝望的漠视!
她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头。
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溶洞入口那片最浓郁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他站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与那片黑暗融为一体。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显得有些单薄,穿着一件样式极其古旧、看不出材质的黑色长袍,袍角纹丝不动,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避开了他。兜帽的阴影深深垂下,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释放出任何强大的威压,甚至没有刻意去看云月漪。但就是这种绝对的“存在感”本身,就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领域,将整个溶洞空间都凝固了。
云月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手中的油纸伞,第一次传递出一种……剧烈的不安!伞骨在微微震颤,伞面上那些污渍的深处,似乎有极其暗淡的符文光影在疯狂闪烁、明灭,如同风中残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惧”和“戒备”!
“伞……留下。”
一个声音响起。并非从黑袍人的方向传来,而是直接在云月漪的脑海中响起。声音很年轻,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中性的清澈,但每一个字都冰冷得不含一丝人类情感,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相互碰撞。
“你……可以走。”
那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没有威胁,没有命令,只是平静地宣告一个结果。
然而,就是这种绝对的平静,比任何咆哮的杀意更让云月漪感到恐惧。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尽管看不到)穿透了兜帽的阴影,落在了她紧握的油纸伞上。那目光里没有贪婪,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确认物品归属般的理所当然。
留下伞?这柄从她记事起就相依为命、在绝境中救了她性命、隐藏着惊天秘密的破伞?
不!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火星,在极致的恐惧中猛地迸发出来!这柄伞,是她唯一的伙伴,是她身世的谜团,更是她刚刚窥见一丝真相、摆脱纯粹蝼蚁命运的唯一倚仗!失去了它,她将重新变回那个在污泥里挣扎、随时会被碾死的奴隶!
凭什么?!
一股混杂着恐惧、不甘、以及被那冰冷声音彻底点燃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微弱反抗意志,猛地冲垮了那冻结灵魂的寒意!
“不……!”一声嘶哑的、如同被砂纸磨过的低吼,从云月漪喉咙深处挤出。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阴影中的身影,握着伞柄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发白,剧烈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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