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上了那条崎岖的后山小路。荆棘划破了他的裤腿和手臂,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毫无所觉,只是机械地迈动着双腿。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里的空气彻底耗尽,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他才脚下一软,重重地扑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失去了知觉。
……
再次恢复意识,是被一阵颠簸晃醒的。
沈默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里是晃动的、布满污渍的帆布顶棚。身下是坚硬的木板,随着颠簸不断撞击着他的身体,尤其是左臂,每一次颠簸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躺在一辆破旧牛车的车斗里。拉车的是一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慢吞吞地走着。赶车的是一个佝偻着背、戴着破斗笠的老农,背影有些眼熟。
是村西头放牛的王老拐。一个沉默寡言、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的老鳏夫。
“咳…咳咳…”沈默想开口,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赶车的王老拐似乎听到了动静,微微侧了侧头,斗笠下露出一张沟壑纵横、木讷的脸。他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车斗里醒来的沈默,又飞快地转了回去,只沙哑地说了两个字:“顺路。”
没有询问他为何倒在路边,没有探究他满身泥泞和那条诡异的左臂。仿佛只是顺手捡起一块挡路的石头,放在了车上。
沈默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感激还是更深的悲凉。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左臂剧痛,闷哼一声又倒了回去。他只能躺在冰冷的车板上,看着头顶那块肮脏的帆布随着牛车的颠簸而晃动。
牛车沿着崎岖的山路,慢悠悠地朝着镇上方向晃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景色逐渐开阔,泥土路变成了坑洼的碎石路。远处,一片低矮杂乱的房屋轮廓出现在视野里,空气中也开始飘来牲畜粪便、劣质煤烟和人群聚集的浑浊气息。
镇子到了。
王老拐在镇子外围一个偏僻的岔路口停下了牛车。他跳下车辕,依旧没看沈默,只是用赶牛的鞭子指了指镇子深处那条最热闹、也是唯一一条像样街道的方向,又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医馆。” 然后,他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地解开老牛的缰绳,牵着牛,慢吞吞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杂乱的棚户区里。
沈默躺在冰冷的车板上,看着王老拐消失的方向,又看向远处那喧闹嘈杂、却又无比陌生的镇子街道。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左臂深处,那金属般的沉重和僵死感更加清晰,扳指传来的冰冷意志似乎在催促他——进入那座人烟稠密的“猎场”。
他挣扎着,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支撑着,极其艰难地从车斗里爬了出来。双脚落地时,虚软得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冰冷的车板,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直身体。
目光扫过自己那条缠着肮脏纱布的左臂。青灰色的死皮下,那金属般的灰暗光泽似乎更明显了,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肩膀。拇指上那枚扳指,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污血,那道血丝纹路如同活物的脉搏,在玉质内部缓缓搏动。
他抬起头,望向镇子深处。那里有药铺,有医生,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但更多的,是密集的人群,是可能被扳指视为“食粮”的活物和……金属。
饥饿、干渴、伤痛、以及那如影随形的、来自扳指的冰冷贪婪,如同无数条鞭子,抽打着他。
他深吸一口浑浊冰冷的空气,混杂着镇子特有的各种气味。然后,拖着那条越来越沉重的左腿(麻木感似乎正在向下蔓延),一步一步,踉跄着,朝着那片喧嚣而未知的“猎场”,走了进去。
每一步,都像踏在通往深渊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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