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厂长!您好!” 沈浪等吴厂长到了门口下了自行车上前打了个招呼。
吴立平抬眼看了看沈浪,有些疑惑。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小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吴厂长,我是红星轧钢厂保卫处处长沈浪,今天有些事想麻烦您一下。”沈浪笑着给吴立平递了一根中华香烟,顺便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燃。
吴立平诧异的看了一眼沈浪,深吸了一口香烟,说道:“沈处长,那去我办公室聊吧。”说完就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
沈浪将沈老三和沈老根叫了过来,一同跟着吴立平去了办公室。
进了吴厂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桌上堆满了文件、报表,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沈浪递上自己的工作证和介绍信,“吴厂长,打扰了。这两位是沈家裕日用玻璃制品厂的沈支书和会计。”
他转头介绍了一下沈老三和沈老根,又继续说道:“这两位听说咱厂子里装食物的玻璃瓶有缺口,这不是想着推销一下他们厂生产的玻璃瓶,正好我也是沈家裕出来的,就托我当个中间人,见您一面。”
沈老三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最诚恳、甚至有些卑微的笑容,微微躬着腰,双手将那个视若珍宝的旧布包小心翼翼地捧到吴厂长桌上。“吴、吴厂长,您好!您好!我们是沈家裕的,这是俺们厂做的瓶子,刚得了县里的批文,是试点厂!您……您给掌掌眼?”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粗糙的手指微微哆嗦着,一层层揭开那沾着泥土和汗渍的旧布。
终于,三个墨绿色的玻璃瓶暴露在吴厂长眼前。
瓶身颜色深浅不一,在办公室惨白的日光灯下,瓶壁上那个碍眼的鼓包和歪斜得几乎要倒下的瓶颈显得无比清晰刺目,瓶口处粗糙的毛刺更是昭然若揭。
吴厂长原本疲惫而淡漠的目光落在瓶子上,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身体前倾,拿起其中一个瓶子,掂了掂分量,又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那歪斜的瓶颈和瓶壁上的鼓包,手指捻过瓶口粗糙的边缘。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嘴角那个水泡似乎更红了。半晌,他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带着浓重的嘲讽和失望,将瓶子重重地往桌上一顿!
“砰!”
瓶子没碎,只是歪倒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就这?” 吴厂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像砂纸磨过铁器,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鄙夷,“歪脖子斜眼,厚薄不均,瓶口跟狗啃的一样!这玩意儿装罐头?装汽水?啊?!”
他手指用力戳着瓶壁上的鼓包,“这地方,灌上热糖水,再一封口,冷热一激,你是想让它炸在流水线上,还是想让它炸在老百姓家里?!”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沈老三脸上,“沈支书是吧?你们村办厂的心是好的,可这不是糊弄!这是要出人命的!拿回去!拿回去!别在这儿耽误工夫!我们食品厂再缺瓶子,也不能拿这种次品糊弄消费者!”
劈头盖脸的斥责如同冰雹,砸得沈老三和沈老根面如土色,身体不由自主地佝偻下去,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沈老三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怀里抱着的布包此刻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慌。
完了,全完了。这趟进城,怕是要灰溜溜地滚回去了。
就在沈老三和沈老根几乎要被绝望淹没的瞬间,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沈浪,忽然动了。
他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或难堪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可怕。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正好站在吴厂长办公桌的侧前方,动作自然得像只是调整了一下站姿。他的右手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像是取暖。
“吴厂长,” 沈浪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刚才更平和了几分,却奇异地压过了吴厂长激动的余音,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瓶子确实还糙,刚起步,理解。不过……”
他话锋极其轻微地一顿,插在口袋里的手似乎动了一下,接着,一个折叠起来的、薄薄的纸片,像变魔术般出现在他指间。
他手腕极其自然地一转,那纸片便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吴厂长面前那堆凌乱的报表文件上,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吴厂长正沉浸在愤怒和失望的情绪里,下意识地就要挥手把那碍眼的纸片扫开。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纸片边缘露出的模糊字迹时,他像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整个人猛地僵住了!
他脸上激动的红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转为一种死人般的惨白,嘴唇上的燎泡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然后猛地缩回,一把将那纸片死死攥在手心里,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沈浪,那眼神里充满了惊骇、恐惧和一种难以置信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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