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深处那诡异的光晕纹丝不动。洛尔巨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峦矗立在冰冷的工作台前,左手掌控着哺育机,覆盖着金属网套的右手食指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校准探头,稳稳地压在婴儿柔嫩的脖颈皮肤上。他甚至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只有胸膛伴随着蜂鸣器的节奏,极其轻微地起伏着。怀中的婴儿像是一件被修复的精密零件,只在他的绝对掌控下才能维持微弱的搏动。
时间在一片怪诞的死寂中流逝,连空气都仿佛凝滞成冰。蜂鸣器运行到最后,发出了一声更长的嗡鸣,接着是内部结构回弹的微弱“咔嗒”声响。红光稳定了下来。
注液结束了。
洛尔没有任何迟疑。
覆盖金属网套的左手极其平稳地捏住那根刺入婴儿脖颈的红色细软管,捏住靠近探针根部的位置。
右手食指依旧压着婴儿脖颈,稳定得如同焊死在地面的钢柱,没有任何松动。
左手精准向外一拔!
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阻力后,那根比发丝更细的探针被干净利落地从婴儿苍白皮肤里抽离了出来。
抽离的瞬间。
被刺入点的皮肤竟然没有任何痕迹!
只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水露蒸腾后的淡淡潮红痕迹。
婴儿的身体却猛地松懈下去。
小小的头颅在洛尔厚重的衣襟上,因为这瞬间的力量变化和解除束缚而微微向下沉陷了一下。
被压陷的衣襟布纹褶皱更深。
但昏迷中的婴儿毫无所觉。
洛尔完全无视了蜜糖的存在。他那覆盖金属网套的右手食指依旧保持着那个下压的姿势,甚至没有去拨正婴儿沉陷下去的姿势。
左手则动作利落地开始处理那银色的哺育金属盒。
断开连接线缆的接头——清理细软管末端残留的一点乳白痕迹——关闭盒体侧面的微型指示灯——检查盒体状态……
每一个步骤都如同设定好的程序,稳定、冰冷、高效。
接着。
洛尔右手的手腕终于动了。
那只覆着金属网套、食指依旧点压在婴儿沉陷脖颈位置的大手——缓缓抬起!
离开了婴儿的皮肤。
蜜糖甚至看到,在洛尔食指指尖移开的瞬间,那被压得微微凹陷的婴儿脖颈皮肤,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失去支撑的柔软感……弹了回来!
如同一片被重石压弯后移开的嫩草叶。
覆盖金属网套的巨大右手放下,垂落回身体一侧,指间残留的细微红痕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仪器运转痕迹。洛尔微微侧身,用那宽阔的左肩和后背对着蜜糖的方向,他俯视着胸前衣襟里那个依旧紧贴着、沉在昏迷中的柔软小身体。
帽檐下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下颌线的细微收紧。
那覆盖着金属网套的左手,却没有再伸向胸前的婴儿。
而是极其平稳地伸向了冰冷的台面一侧——
拿起了一块柔软得如同初生羔羊皮的白色超薄擦拭巾。
动作精确,不浪费一丝多余的力气。
洛尔巨大的左手捏着那块柔软的白色布巾一角,如同握着一片轻盈羽翼,缓缓地、无声地伸向了——
婴儿歪斜在他厚实工装胸襟上的、苍白柔软的面颊。
那张小脸上,刚才因为探针刺入引发的短暂生理性紧张而渗出了一层极其微薄的、几乎看不见的细密汗珠。
冰冷的白巾。
轻柔无比地、如同羽毛拂过凝结露珠的草叶尖端——落在了婴儿苍白冰冷的额头。
从额头开始,动作轻缓得不可思议,沿着鬓角柔软细小的毛发,仔细地、一点一点地擦去那几乎不存在的湿痕。
动作极其轻柔。
带着一种近乎绝对的稳定性。
冰冷得如同机械臂在维护精密仪器光学镜片。
轻柔得却又像是在触碰价值连城、稍有不慎便会碎裂的薄胎古瓷。
白色的柔软布料与他手上覆盖的冰冷金属网格形成了刺眼对比。
他擦拭的角度、手指压过布巾施加在婴儿皮肤上的力道,都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计算般的精确。
仿佛这轻柔的擦拭也是维持某种临界平衡的一部分。
蜜糖靠在冰冷的柱子上,右肩断臂创口深处被唤醒的生命脉动余烬尚未完全平息,每一次都伴随着额角被污染点标记灼伤般的幻痛。她看着洛尔的动作,那冰冷的金属巨掌捏着柔软的绒布,以擦拭绝世珍宝般的轻柔姿态拂过婴儿苍白的皮肤,擦去那微不足道的汗湿……
一种尖锐的、被强行挤入心脏最深处的窒息感攥住了她。
她分不清那是刺痛,还是某种被冰水浇透骨髓的寒意。
洛尔左手极其细微地调整了一下婴儿在他胸前歪斜的姿势。
让那个小小的头颅更安稳地枕住一块由他工装褶皱自然形成的、相对柔软的凹陷处。
接着。
他转过身。
动作平稳得如同载满了精密设备的悬浮运载平台。
巨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了隧道中那片唯一被光晕点亮的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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