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微微?”陆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刻意的安抚。他另一只手自然地环过她的腰,将她更紧地护在自己身侧,姿态亲昵而保护意味十足。他微微侧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眼神关切地落在她脸上,仿佛真的只是在担心她是否身体不适。“脸色怎么这么白?不舒服?”那语气里的担忧,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沈微的身体在他怀中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传来的沉稳心跳,隔着昂贵的西装衣料,那温度却丝毫无法暖和她冰冷的指尖和惊悸的灵魂。他演得太好了,好到让她心头发冷。那方裹着死亡之花的白手帕,此刻正被他若无其事地收进西装内侧的口袋,紧贴着他的心脏位置,像一个被强行压下的、随时可能引爆的恐怖秘密。
“没……没什么。”沈微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努力模仿着受惊后的虚弱。“可能……有点闷。这杯酒……”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杯无辜的香槟,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那就别喝了。”陆凛的声音温柔得滴水不漏,他顺手拿起那杯香槟,递给旁边迅速反应过来的侍者,“给夫人换杯温水。”他的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轻易地化解了这个小插曲可能引起的旁人注意。周围的宾客依旧谈笑风生,无人察觉到这短暂的、发生在角落里的致命危机。
“我陪你出去透透气?”陆凛低头看着她,语气带着征询,眼神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那只环在她腰间的手,力道没有丝毫放松。
沈微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说不出更多的话。她任由他半拥半扶,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走向通往花园露台的玻璃门。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身后是虚假的热闹繁华,眼前是未知的浓重黑暗。那朵被方巾包裹的黑色曼陀罗,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隔着衣料紧贴着他的胸膛,也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
露台连接着精心打理的花园,夜风带着植物清冽的气息和泥土的微腥吹拂而来,驱散了宴会厅里混杂的香氛与暖意。月光清冷,给繁茂的枝叶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也勾勒出陆凛侧脸冷硬的线条。城市的遥远灯火在花园围墙之外明明灭灭,像无数窥探的眼睛。
玻璃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厅内的喧嚣。露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陆凛依旧维持着拥着她的姿势,但身体明显放松了一些。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审视。他的眼神很深,像望不见底的幽潭,刚才在宴会厅里那瞬间的冰冷锐利似乎被很好地收敛了起来,只剩下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吓到了?”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他抬手,似乎想拂开她颊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沈微猛地侧过头,避开了这个亲昵的动作。这个细微的抗拒,像一道无形的裂痕,瞬间划破了露台上虚假的平静。
陆凛的手僵在半空,深邃的眼眸骤然一沉。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朵花,陆凛。”沈微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刺向他,不再有任何闪躲。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切开凝滞的空气。“黑色曼陀罗……不是‘曼陀罗’组织的标记吗?顾议员死了,陆振山死了,你说过他们的骨干都完了。那这朵花,”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压抑到极致的质问,“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在我的酒杯旁?”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你认识它,对吗?从你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认识它!告诉我,它代表什么?是谁送来的?它是不是意味着……意味着‘曼陀罗’根本没死?或者……”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让她几乎窒息,“……还有比顾议员、比陆振山更可怕的人……在背后?”
陆凛沉默地注视着她。月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小片阴影,让他的神情显得更加莫测。他插在西装裤袋里的那只手,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握紧了什么。
“只是一个低劣的恐吓手段,微微。”他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之下,沈微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紧绷的弦音。“顾议员和陆振山的残余势力,总有些漏网之鱼不甘心失败,想用这种方式来恶心我们,动摇我们。”他朝她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不用理会它。我会处理干净,像处理之前的垃圾一样。”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他一贯掌控全局的自信。
“处理干净?”沈微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眼底却毫无笑意,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和尖锐的怀疑。“陆凛,看着我。”她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一切伪装的穿透力,“你看着我,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这朵花是谁送来的吗?它的出现,真的仅仅只是‘残余势力’的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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