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盖乌斯庞大的舰队在亚历山大港的晨光中升起猩红的鹰旗,带着碾碎一切的傲慢驶向东方时,几支规模远逊却背负着元老院更深沉野心的使团,悄无声息地踏上了远比海路更为古老而曲折的陆上商道。阳光灼烤着干燥的戈壁与风化的山岩,驼铃在死寂的荒漠中回荡,显得格外孤独。他们的使命与那支庞大海军的雷霆之势截然不同——他们要编织一张无形却致命的巨网,在远离海洋的广袤东方腹地,为大夏帝国勒紧绞索。漫长的路途隔绝了海洋的喧嚣,使团成员们的心中,依然激荡着元老院描绘的图景:罗马军团坚不可摧的方阵即将踏平定海城那脆弱的新墙,大夏的龙旗将在烈焰中化为灰烬。这必胜的信念,是支撑他们穿越万水千山的精神薪火。
**贵霜王庭(富楼沙):黄金酒杯与冰冷的权衡**
富楼沙的王宫,在干燥的季风里蒸腾着香料与尘土混合的气息。罗马特使马库斯·阿奎拉(Marcus Aquila),这位来自元老院家族的精英,尽管脸上带着风沙刻下的疲惫,眼中却燃烧着使命赋予的灼热光芒。他身上的托加袍虽因长途跋涉而略显陈旧,但挺直的脊梁和一丝不苟的仪态,依旧彰显着罗马的威严。
“尊贵如日月的迦腻色伽王,”阿奎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精心修饰的恭谨与不容置疑的自信。他双手捧起一个沉重的木盒,由随从恭敬地打开。刹那间,殿内昏暗的光线仿佛被点燃——盒中是一只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黄金高脚杯,宝石深邃如凝固的血,黄金在烛光下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这不仅是财富,更是罗马工艺与力量的象征。
阿奎拉将酒杯高高举起,让那璀璨的光芒刺痛每一位贵霜重臣的眼睛。“此乃罗马元老院与人民的敬意,献给伟大的贵霜之主,万王之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座上那位须发皆白、眼神浑浊却依旧深藏鹰隼般锐利的老王迦腻色伽。“然,礼物虽重,犹不及罗马与贵霜共同面临的巨大威胁!那盘踞东方的大夏,乃贪婪无度的海怪!它已伸出毒爪,悍然夺取了锡兰宝石之岛!”(他尚不知锡兰战局已天翻地覆)
“锡兰!”这个名字在贵霜群臣中引起一阵低沉的骚动。那是东西海路交汇的咽喉,是肉桂、宝石、象牙贸易的命脉所在。
阿奎拉捕捉到这丝波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煽动性的力量:“大夏此举,绝非止于占据一岛!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它欲独霸东西海路,切断所有通向罗马与贵霜的黄金航道!贵霜的商旅将被拒之门外,贵霜的财富将如沙漏般流失殆尽!”他向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迦腻色伽王,“但此刻,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我罗马无敌舰队,已如雷霆万钧之势扑向大夏的海疆!此刻,或许定海城的城墙已在罗马的撞角下呻吟!或许大夏的水师已化为海上燃烧的柴薪!”
他再次捧起黄金酒杯,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迦腻色伽王!罗马愿与贵霜缔结神圣盟约!东西夹击,共击此獠!待大夏南洋的财富如熟透的果实般坠落,罗马与贵霜将公平分食!不仅如此,”阿奎拉抛出了更诱人的饵,“罗马深知贵霜与波斯萨珊的世代仇怨。只要贵霜与我携手,罗马强大的军团愿成为贵霜北方的坚实壁垒,助王上压制波斯,甚至…重开那条被风沙掩埋的、流淌着丝绸与黄金的北方丝路!”
诱惑是巨大的。黄金酒杯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迦腻色伽王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杯壁上凸起的宝石。对大夏日益膨胀的海洋力量,他确有深深的忌惮。罗马承诺的财富与北方丝路的复苏,更是直指贵霜历代君王的夙愿。然而,老王的智慧与数十年沉浮练就的直觉,让他无法完全沉浸在这幅美妙的蓝图里。罗马的“捷报”是否只是虚张声势?那远在天边的舰队真能摧枯拉朽?大夏…那个以格物奇技和坚韧闻名的帝国,真的会如此不堪一击?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香料在香炉中燃烧的细微噼啪声。迦腻色伽王浑浊的目光扫过阿奎拉那张充满自信的脸庞,又缓缓移向殿外炽热的阳光。最终,他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审慎的疲惫:“罗马的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你的礼物和话语,本王都已收到。” 他挥了挥手,并未触碰那份隐含刀光的密约,“好生款待尊贵的罗马客人。至于其他…容后再议。” 厚待使者,静观其变。这是老迈雄狮在局势未明前,最稳妥的选择。阿奎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依旧躬身行礼,保持着罗马使者的风度。黄金酒杯的光芒在王座上闪烁,映照着老王眼中交织的忌惮与疑虑。
**西域疏勒城:日晷阴影下的恐慌**
西域的烈日炙烤着疏勒城夯土筑就的城墙。在城内一处由重兵把守、装饰着繁复羊毛壁毯的华丽厅堂内,气氛却如冰窖般凝固。罗马使者提比略·格拉古(Tiberius Gracchus)正站在中央,他手中托着一个黄铜打造的、结构精巧绝伦的齿轮日晷。阳光透过高窗射入,在晷针的尖端投下清晰的阴影,随着时间在复杂的刻度盘上缓慢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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