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渐起,吹得宫墙上的灯火乱颤,如同一盏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严瑾披着月光,像一缕鬼影,从皇城一座隐秘的偏门中悄然遁出。
他腰间的玉佩已经换了三块,脸上的伪装面具更是换了不下四张,步步为营,绕过层层防线,从昭阳殿一路潜行到皇城边缘的大鸣湖,简直比登天还难。
今晚的皇宫,比平日要紧张得多。
御林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眼神像刀,巡逻队伍换得飞快,空气里都是一股子紧绷绷的肃杀气息。
但严瑾就像只踩着宫墙缝隙跳舞的猫,轻巧得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每一次都精准地掐在“盲区”之间。
直到远处那一抹漆黑如墨的湖面浮现在眼前,严瑾才终于在一片垂柳掩映之下停住了脚步。
大鸣湖。
传说这是先帝封禅时以龙脉设下的秘地,湖底藏有一座通天飞升阵,非天命之人不得靠近。哪怕是一宫宦官,轻易靠近都会触动禁阵。
而现在,湖水如墨,冷雾弥漫,湖心之处隐约浮着一道淡金色的光环,像是某种远古阵法的脉搏。
严瑾摸了摸脸,咂了下嘴:“啧,还得再换一次。”
他轻笑一声,手指一挑,把贴在脸上的小太监面具轻轻揭下,像剥掉一层皮。
紧接着,严瑾从袖中取出另一张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人皮面具——淡金底纹,五官俊朗,带着股子高高在上的贵气。
这是三皇子的脸。
那位天资卓绝、在上届玄门大比中同样惊艳四座的皇子。
几息之后,湖边巡逻的侍卫看到那熟悉的“殿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启禀三殿下,大鸣湖一切如常。但陛下有令,非常时期,禁止任何人靠近湖区。”
“嗯,我知道。”严瑾语气冷淡,眸光轻斜,活脱脱一个“目下无人”的皇子派头。他随手甩出一块玉牌,“我奉的是父皇密令,谁敢拦我?”
“属下不敢!”
侍卫们连忙低头,连气都不敢喘。
严瑾没再多言,只抬步向湖畔走去。身影被雾气一点点吞没,直到再无踪影。
他终于进来了。
如果他的推断没错,飞升大阵真正的阵眼……应该就在这湖底之下。
他没停脚,身形如水波般轻盈,钻入湖边一片蒲草。造化笔悄无声息地挑起,笔锋一划,在虚空中撕出一道几不可见的“符缝”。
空间像纸一样被轻轻揭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古老、冰冷到极点的气息。
湖水褪去表象,仿佛脱下一层皮,露出下面骸骨般的骨架世界——
一座浮在虚空的半圆形石台缓缓显现。其上布满残缺而又复杂的阵纹,像星图碎裂,又像神明遗落的笔迹,在空无一物的湖心缓缓旋转,诡秘而宏大。
“是这里吗……”
严瑾眯起眼睛,低声自语。
但下一刻,他眉头猛地一皱。
整个空间开始轻微震动,像是某种存在察觉到了他的入侵。
湖心的阵台中央,一根指节大小、通体乌黑的“魂钉”缓缓浮了起来。
那不是普通的法器,而是一道钉死了整个阵法血脉的核心封印。钉下,隐隐有数十道锁链交织,血光从中缓缓游走。
这时——
“咔哒。”
他的身后,响起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
随后,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低沉中带着几分熟悉的忧意,像是从很远的梦里传来的回声:
“小师……严瑾,你不该来这里。”
那声音让他隐约有些熟悉,好像是之前在哪听过。
“你……是谁?”
那道声音一落,四周翻涌的雾气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静止了一瞬。
一个人影自雾中缓缓走出,脚步极轻,仿佛踩在湖面上也不会激起半点涟漪。
她穿着一袭浅绿长裙,裙摆拖曳如水,腰间系着一根素白绦带,没有任何多余装饰。那种美,不张扬,不夺目,却温柔细腻到骨子里。
她的眼神里藏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一半像是在后悔,一半……像是心疼。
严瑾的脚步轻轻一顿,目光落在她脸上的那一瞬,大脑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话音刚落,识海里却忽然炸开一股混沌的力量,像有一面蒙尘的镜子正要擦亮,却又被猛地盖上一层厚重的帷幔——
模糊的记忆碎片尚未成形,便在那力量的裹挟下飞快溶解,彻底湮灭。
严瑾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他明明感觉自己应该是认得她,可偏偏记不起她是谁。
“你——”
他下意识地开口,话却只说了一半。
那绿裙女子已悄然来到他面前,手掌极轻地贴在他的胸口,像是湖水拂上岸边一颗静默的石子一样无声、无痕。
严瑾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靠近的。
两人明明隔着十几丈,她却仿佛根本没走过那段距离,而是直接从湖雾中化出来,像水中倒影走进了现实。
“你是谁?”他语气瞬间变冷,指尖一动,造化笔便已在身侧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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