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光被云遮了半轮,整个皇宫仿佛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墨纱。
严瑾站在昭阳殿门口,低头整理了下衣角,面容已经换回了那张熟悉的“太监脸”——那张在宫中游走、谁都不会注意的小六子。
离开前,他回头望了一眼陈诺的昭阳殿,目光深沉。
片刻后,他抬手一挥,造化笔悄然落在掌中,宛如玉雕般的笔杆泛着淡淡的光。
他再次动手,对殿中的法阵做了细致的补笔。
虽然宇轩公公布下的阵法已经十分隐秘,但画道与阵法本就有天然的契合,而造化笔更是能化腐朽为神奇。
随着朱红笔锋一笔一划地勾勒、融合,阵纹悄然变化。
等到严瑾收手,整座法阵表面上与先前毫无差别,毫无一丝破绽,仿佛从未被动过。就算宇轩公亲自回头细查,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察觉。
“好像自从有了那所谓的道心之后倒是越来越顺手了……”他低声自语,手指从袖中缓缓探出,轻轻抚过造化笔那如白玉般的笔杆,顺势拂至微颤的笔锋。
那一瞬,他仿佛感受到造化笔对他情绪的回应。
与此同时,意识海深处,那卷《春秋图》也泛起了微光。图卷上原本寂静的墨纹缓缓流动,像是与造化笔产生了某种若有若无的共鸣。
严瑾神色一动。
自从接受了春秋卷的传承后,他就察觉到,自己对“变化”与“描绘”这两个领域的理解越来越自然地融合到了造化笔中。
一些从前难以驾驭的技法,如今竟能信手拈来;而那些抽象复杂的画意,在笔下也能轻松勾勒成型,不再像过去那样需要苦思冥想。
“春秋图和造化笔……之间到底是有什么联系?”
他一边走,一边思索,但思绪很快被压下。
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
他有更紧迫的目标——那座隐藏的飞升大阵阵眼。
不仅因为这座大阵关乎整个下界的命运,更因为他隐约察觉,那阵眼心脉之中,藏着大鸣皇室最大的秘密。
“一切的答案……或许就在那儿。”
可比起飞升阵更棘手的,是那个神秘的梦道修士。
严瑾至今不知她的立场。如果她真心想害他,早就能在陈诺精神世界中的梦境中动手脚,甚至控制陈诺来对付他。
可她没有,那人只是留给了严瑾一个末日景象的“预知梦”。
这样的人,不仅手段可怕,身份更是难以揣测。而最糟糕的是,她很可能现在,就藏在这座皇宫里。
想到这,严瑾的步伐更快了几分。
他一路穿梭在夜色中的宫道上,掩在太监皮下的身影低调而谨慎。尽管伪装得几近完美,但如今的皇宫戒备森严,早已不是从前那种轻松可钻的漏洞。
这几天距离他和陈诺的婚期越来越近,整个宫中气氛越发紧张,就连最寻常的太监也得接受三轮查验。
“站住!哪来的?”冷不丁的呵斥声打断了他的脚步。
“奴才是内务司的小六子,奉命给西六殿送净香的……”严瑾立刻换上讨好而怯生生的语气,双手抱拳哈着腰。
“这时候净香也要亲自送?”那御林卫挑了挑眉,眼神不善。
“西六殿那位主子是你能打听的?快放爷过去,误了时辰,耽误了主子的香案,小心你家主子连坐受罚!”严瑾冷不丁瞪了回去,语气尖厉中带着三分太监的油滑。
几名巡夜卫士对视一眼,虽有疑虑,但也懒得多纠缠,挥了挥手:“过去吧,快着点!”
严瑾再次躬身作揖,等身影一转入偏殿走廊,整个人才长长松了口气。
“宫里这几天……风越来越紧了。”他抬头望向远处高悬的宫灯,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这是一种只有站在“天子脚下”才能嗅到的异样气息。那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压抑宁静。
他不再迟疑,脚下一点,身影倏然消失在转角的雕梁画柱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
与此同时,皇宫一隅。
一座被废弃的寝殿深处,烛火摇曳。
屏风之后,宇轩公公静静站着,指尖摩挲着一枚乌木令牌。指腹轻触过那些古老的符纹,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明,凌厉得像是能穿透夜色。
“没想到,在这下界竟还有人能悄无声息地篡改我的阵法……”他声音低沉,像在独语,又像在欣赏。
他对面,坐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黑影的头微微抬起,斗篷下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苍白。
下一刻,一道极低、沙哑得近乎扭曲的嗓音响起:
“不管那人是谁……都阻止不了我们的计划。”
“不过你最好也别节外生枝。那对父子……都不简单。你最好,也当心点别玩脱了。”
黑袍人的声音低沉刺耳,像一把锈刀刮过湿冷的石板,冷意透骨,听得人头皮发紧。
可宇轩公公只是轻轻一笑,指腹在乌木令牌上摩挲的动作微微一顿。
“我若是怕他们,当年也不会选择潜伏在这皇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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